素素在醫院休養了兩天，便被林弄潮用黑汽車送回了家。她最近身子困乏得很，進屋便倒頭睡去。林弄潮給她蓋好被子，低聲吩咐道：“春蓮，一會兒把日歷送到我房間去?！?

日歷上有一個大大的紅圈，那是他圈出的父親慘死的日子。他手顫抖著數著日期，到今天，剛好三個月。那時素素人在蘇鎮，和她有關的男人統共兩個，孫羨君和蘇修凡。那時孫羨君一家慌著逃難，不可能碰上素素。也就是說，孩子的父親，十有八，九是蘇修凡了。

他心頭一顫，若是蘇修凡的孩子，也許會有利用的價值，這些天他日思夜想著不知如何把蘇修凡引到上海，若有了這個孩子???不不，他搖搖頭，這孩子必須盡快打掉，怎么可以讓素素受苦???

素素睡了半天，醒來喝些干貝粥便覺得胃里撐得難受，想出去散散心，順便去秋意家看看。她家住在永安巷，蠻窄的小樓，但是母女倆足夠住了。蔣母正在門前淘洗青菜，看見素素笑道：“林小姐來啦，秋意在樓上呢！”素素雖對這個“賣女求榮”的母親無甚好感，但礙于禮貌，還是微笑著“哎”了一聲。

秋意聽到外面的響動，從門里探出頭來招呼道：“快來快來！”素素剛進門，秋意便拈來云片糕喂在她嘴里：“快嘗嘗，我媽剛做好的！”素素咬下一塊，入口的甜膩勾起胃里的反感，微笑一時凝在臉上。秋意一頓：“怎么啦？不好吃么？”素素搖搖頭，腳步雜亂了起來，找到一個盆吐著。秋意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嘆息：“林素素喂???這是我的洗臉盆???”

素素身上已經沒了力氣，歪坐在秋意床上。蔣母洗好菜上來看到這副情形：“呀，怎么都吐啦，中午在我家吃點再回去吧?！彼厮負崃藫嵝乜?，臉色慘白，說不出話。蔣母邁步進來：“林小姐???你這癥狀???”素素和秋意一臉疑惑，蔣母不好說話，便叫了秋意出來。低語道：“意兒，我覺得林小姐這癥狀怎么跟我懷你那時似的?！薄皨專　鼻镆饨辛顺鰜恚骸澳f些什么呀，我的朋友我還不了解，她連一個關系近的男人都沒有，怎么可能懷孩子呀！”蔣母搖了搖頭：“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她還暈倒了么，孕婦身子弱，很容易疲憊然后暈過去。這種事攤上了，越早發現越好，媽這是為她好。你且去問問，她最近來月信了沒有?！鼻镆庖粋€黃花大姑娘，聽到這些孩子啊月信啊，只羞的滿面通紅，但經不住母親的勸說，決心問一問素素，若不是自然好的，若是，及早發現了也是好的。

秋意倒了杯熱水遞給素素，故做憂愁狀：“素素，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素素喝了口水道：“你說就是了?！薄拔叶家粋€月沒來月信了，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呀???”素素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笑道：“傻瓜，月信一個月不來，可能是著涼了，或者營養不夠，沒什么大問題的。”“唔???”秋意瞇起了眼睛：“那你最近來了么？”“我？”素素想了想，最近過得渾渾噩噩，根本就沒在意這個問題，月信似乎好久沒來了。暗暗算著日子，她心里已有些吃驚：“我都三個多月沒來了???”“??？”秋意一個驚訝站了起來：“你三個多月都沒來了？”素素只一心安慰秋意，沒想到她這般驚訝，也跟著緊張起來。

“哎呀媽呀，你完了！”秋意沒頭沒腦丟下一句話，就似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里走來走去的。“怎么啦？”素素問道：“發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就完了？”秋意恨鐵不成鋼地戳她腦袋：“你這個笨蛋，你懷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素素只覺一個霹靂沖著她砍了過來，讓她無處躲閃：“秋意你說什么？！”秋意扶著她問道：“你???你是不是跟男人做那種事了？”“我???”素素說不出口，眼淚在眼眶打轉。秋意看她這副情形就什么都知道了，心疼地把她摟在懷里：“不要怕，我們去把他???打掉???”

打掉???素素身子一抖，有些不忍。轉念想到蘇修凡，這孩子是殺父仇人的，難道還要留著么????她嗚咽著點頭。秋意給她擦了擦眼淚：“你先回復一下情緒，回家路上別被人看出來。我這就幫你去醫院問問看。”“哎，”素素可憐兮兮拉了拉秋意：“這事兒，別讓我二哥知道行么???”秋意黯然：“上次在醫院，你二哥跟失了魂似的，我估計啊，他早就知道了。”

素素心里糾纏得要命，只得收拾一番，行尸走肉般下了樓。蔣秋意母親端了一鍋青菜燉豆腐，沖女兒打探到：“怎么樣？問了嗎？”秋意遞給她一個不屑的眼神：“問啦，人家正常著呢，只是胃病犯了而已。媽，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了，真沒面子?！闭f罷，關上了房門。

蔣家主母低頭嘟囔了幾句，便又到廚房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