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秋意嗅了嗅醫院的來蘇水味，微微皺著眉頭。林弄潮看著她不自然的眼神，道：“我知道你是個少女，不該來這種地方。但是???這件事，有你在比較好。”蔣秋意點了點頭，向醫務室張望了一番：“素素做個檢查怎么這么慢。”林弄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過半個小時。他的直覺瞬間拉響警報，一手拉起蔣秋意就沖進了醫務室。醫生正在執筆寫著什么，被突然地聲響嚇了一跳：“這位先生???您這是？就算女友懷孕了此時著急也不頂用嘛。”

林弄潮自知失態，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而蔣秋意臉頰緋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慌忙解釋著：“不是???那個，我們???”林弄潮打斷她：“之前進來的那個姑娘呢？”醫生眼里繼續閃著八卦的光：“還兩個？不會吧???”林弄潮一個使勁揪起他的領口：“我問你她去哪兒了！？”醫生兩腿哆嗦著：“那個姑娘???說把報告交給她哥哥，然后，然后就走了。”

“報告呢？”林弄潮伸手：“我就是她哥哥。”

蔣秋意被林弄潮一路拉著狂奔，微微喘著：“素素???她，會不會在家。”林弄潮搖了搖頭：“這丫頭昨天說了要走的話，我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可不止那么一說。”“春蓮，春蓮！”剛推開門，林弄潮就大喊：“素素回來過了嗎？”春蓮道：“回來過呀，小姐收拾東西說回學校去了，還有封信讓我給二少爺呢。”春蓮一番話說完，目光落定在二人牽著的手上。秋意似是被小蜜蜂刺了一下，急忙甩脫開來，嘴上不忘來一句：“今兒個周末，去什么學校。”

林弄潮手略略顫抖，信箋白似冬雪：

二哥：

我走了，不要找我。報告單留給你，等蘇修凡來了，你就可以替我們報仇了。但我不愿見他，原諒我的怯懦。祝你成功。

妹素素上

林弄潮無力地收好信箋：“孩子還在她肚子里。”蔣秋意一震：“她???是不是潛意識里并不想打掉他???春蓮咬了咬唇：“小姐???小姐走之前問我借了不少錢，說有急用，我覺著???”“呼???”林弄潮松了口氣：“她還是要打掉的，不然平白拿那么些錢做什么，春蓮，素素借走多少，回頭你就到賬房去領多少。”林弄潮撫上秋意的肩膀：“如果學校里有她的消息，請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秋意只覺心跳的厲害，望著對面那人燦若星辰的眸子，她失神地點了點頭。林弄潮飛快地撩起簾子：“我去火車站找找。春蓮你去碼頭。”

林素素一身粉色的旗袍，手上拎著個小皮箱，有些吃力。她走的熱了，便把紫色小玫瑰的針織衫搭在腕子上。她坐在大廳里，瞇著眼睛打量起列車時刻表來，表情有些游離。是了，中國這么大，可是她不知道該去哪兒。

她遲疑了一會兒，情知再猶豫二哥就會找來了，額角冒出細汗。

“請問???”她終于擠到了窗口，艱澀地開了口：“最早的車是到哪里的？”售票員有些奇怪，沒有人這么問過呀。她還是查了查，告訴她：“三分鐘后，花汀。”素素趕忙掏出錢：“就這個吧，買一張。”

林弄潮匆匆下了黑汽車，跑著進了火車站，就看見一列車“嗚嗚”地噴著汽笛開走了。他有一種預感，這輛車上，坐著他的妹妹。

他發瘋似地跑遍了火車站的每一個角落，兩條腿不住地顫抖，汗如雨下。然而，沒有他的妹妹。司機好心勸他：“也許小姐在碼頭，被春蓮遇上了呢。”林弄潮搖了搖頭：“她???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會坐船的，我讓春蓮過去只是預防萬一，沒有寄托希望。”“阿龍，”林弄潮氣喘吁吁：“你去打聽一下剛才那列火車是開向哪里的。”

隨著火車的開動，變幻的光影打在素素細入白瓷的臉上，看起來有點哀傷，有點迷茫。她的目光望著這些陌生的風景，突然覺得無力。除了蘇鎮和上海，其他的地方都是陌生的。花汀，好歹???離蘇鎮近一些。她這么想著，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念頭卑微至極。

火車到站了，她昏昏沉沉下了車，月上柳梢，已是晚上。

找到一家小旅館，她一頭扎在床上，不多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