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修凡，我們曾經說好的，為何你都忘記了？如果你忘記了玉蝴蝶，忘記了葡萄架，忘記了蓮花冰燈，忘記了紅樓夢，忘記了那封信，你???是否也準備忘記我了。用一生的自由換來你一條命，卻最終失去了你的心。也罷，也罷，我們之間，終于斷得一干二凈，再無瓜葛。

心里的痛遠比身上的痛厲害一千倍一萬倍。像是被丟進荒涼無人的原野，內心的孤獨無處可訴，冷風似刀子將身體割得血肉模糊。孫羨君心疼地把她抱進屋子，素素猶在哭泣。林埔遠撫了撫她的頭頂：“好啦，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就跌了一跤嘛，你不是有事找我說么？”素素想到獄中的同伴，想起了肩上的重任，漸漸停止了抽泣?！暗?，”素素道：“你是不是抓了很多游行的人？”“你問這些做什么？”林埔遠語氣不善。

孫羨君趕忙在底下捏了捏素素的手。素素拂開他的手：“爹，那些都是我的同學老師，當日的游行???其實我也參加了，我求您，求您放過他們！”素素說著向林埔遠跪了下來。林埔遠氣得渾身發抖，手臂一揮對著素素就是一個巴掌，素素閉上眼睛，卻沒有預料中的灼痛，只聽一聲悶響，孫羨君伸出手臂來堪堪擋住。林埔遠顫抖地指著大門：“走！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走！”淚痕將素素的面龐劃的支離破碎：“您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跪著！”林埔遠冷哼一聲：“真沒想到我林埔遠叫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給反了，林素素，你委實是個人才。”“爹！您萬不可答應洋人那居心叵測的條件！”素素喊起來。林埔遠眼神陰霾：“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孫羨君，這里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說罷抬腳走去。

這個春天，整個蘇鎮浸在漫天的雪花中，浸在紛飛的流言中。大家都在議論一個叫做路銘瑄的女人。她讓大家嫉妒，唾棄，崇拜，驚奇。“你收到請柬的了么，路家的小姐要嫁人了?！薄澳莻€路家小姐一個被夫家休掉的女人怎么會嫁的出去呢”“自然是家世好”“不是吧，我聽說她和一個教書先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就是，肚子一天天藏不住了，這才奉子成婚?！薄皼]準那教書先生也是想吃軟飯”“嗐，光說說頂什么用，咱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薄白咦?，咱們去婚宴上看看，那路銘瑄肚子是不是鼓的。”“那她的新娘服會是什么樣呀，咱們瞧瞧去?！薄白咄?，走哇，一起去！”被邀請的，沒被邀請的，都紛紛向路府涌去，好不熱鬧。棄婦再嫁這事在蘇鎮還是頭一遭，無異于爆炸性新聞。素素步伐虛浮，經過街尾小巷，從一頭到另一頭，人群的絮絮低語像一根根銀針，在她最薄弱的穴位狠狠戳下。

“呀，新郎叫徐時清啊，倒是個好名字?！边@一句，刺中的是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