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愁如刀子生生割著她的心，想起那天蘇修凡的眼睛，她的手不自覺地交握起來。難道女人一生都要這么悲苦么？尊父母之命嫁給不愛的人，對丈夫的背叛風(fēng)?流委曲求全，想愛的人只能埋在心底任時光洗滌地褪了色。

似乎一夜長大，不再是孩子，她開始了對人生的思考，她開始追問命運。

這追問在一堂堂課中不斷清晰，不斷深化。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女先生江琴開了第一節(jié)社會課：“同學(xué)們，你們還是小姑娘，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們要處處惟命是從。對了這些年的書，你們要有自己的思想，有覺悟，要曉得和封建的余孽斗爭。我們的社會雖開化了不少，但仍受老思想的鉗制。所以，希望的轉(zhuǎn)折就在你們這新生的一代身上！”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鉆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徐時清沉吟了一句：“這是關(guān)漢卿的散曲代表作《南呂一枝花》。此曲表達了作者狂放高傲的獨立人格，表明了決不與黑暗現(xiàn)實妥協(xié)的決心。”

“你們看，光影交錯的視覺很美妙，一只鉛筆可以繪出大千世界，素描的世界不是只有黑白。”

“這是一個八度，低音do到高音do，大家繼續(xù)識譜，明日我們學(xué)習(xí)《漁舟唱晚》。”

“這次健體課我們來學(xué)習(xí)幾個簡單的體操動作，我先來帶五節(jié)課，之后會讓路先生帶你們。”

“hello,everyone,Howareyoutoday？”MR.lee很是親切，思楚已經(jīng)進了學(xué)堂，這些日子與素素同進同出的。她上英文課時異常活躍，素素饒有趣味地想，或許她心里的那個人就是這個洋先生吧。

秋天在這一堂堂課中急急穿梭，落葉飄飄停靠在書桌，素素將它拾起夾緊筆記本。她清瘦了些，眼睛卻更加明亮。

不知不覺，開學(xué)已兩月有余，之后學(xué)堂又加設(shè)了自修，下午兩節(jié)課后，由老師們輪流坐在講桌前，幫同學(xué)們解惑。

一日，徐先生在自修上道：“大家知道國文這一科還沒有課代表，以前我只道自己可以完成工作，這些日子課程越發(fā)緊了，我需要同學(xué)們幫我找一個寫字好，懂得國文知識多的同學(xué)。”

王小蘭雀躍：“找藍晴啊，她家可是書香世家。”何葉說：“找素素吧，她的小楷是全班最好的。”思楚也接了話：“對啊對啊，她還很愛看書，老是看那個什么《紅樓夢》，哭的一沓???哎呦”素素暗暗掐了思楚的胳膊。她恨不得撕了思楚那大嘴巴。徐先生點頭微笑：“那就林素素同學(xué)吧，下了自修到我辦公間一趟。”

素素忙低下頭，真不知道蘇???徐先生會怎么想，她的小楷，是他手把手教的，她不敢懈怠，一直練著。那本紅樓是他送的，她一直珍惜地藏著???怎么心完全亂了???她搖了搖頭，勸自己不再去想。

“鈴鈴鈴”，刺耳的鈴聲毫不商量地打破了學(xué)堂的靜謐，素素假裝看黑板，余光卻掃到徐先生出了教室。心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是害怕？是激動？還是，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