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今日梳了大背頭，顯得十分精神。”素素仍每天每日記錄著，只是那厚厚的小本子已用去了多半。素素不耐煩地捋了捋頭發，復又認真聽起課來。

徐時清今日上的是社會學，他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寫寫停停：“我國雖是民guo，卻外由帝國主義虎視眈眈，內有封建軍閥處處混戰。我華夏兒女，泱泱大國，怎么糟外族踐辱，怎么由敗類出賣？”

一字一句都硬硬地戳到人心里去了，雖然很疼，但很真實。這三個月來，每周兩次的社會政治課已讓這些柔弱似花骨朵的女孩子們明白，如果任由外國人壓榨，國將不國矣！難道還能沉浸在對自身命運的感慨中嗎》難道還要置危急存亡之秋的中國于不顧嗎？

“我們必須做些什么！”思楚這一句喊出了每一個人的心聲，大家雙拳緊握，眼里閃爍著堅定地光芒。徐先生點了點頭：“有一天，你們一定會為國家做些什么的。如果國家需要你們，民族需要你們，我想你們定會前仆后繼，齊齊上陣。但是親愛的同學們，不要怕槍林，不要怕彈雨。因為我會永遠沖在你們的前面！”

話音剛落，如潮的掌聲響起，久久不息???

那天晚上回到家，素素對孫羨君道：“我要剪發。”孫羨君咦了一聲：“長發多漂亮，好好地干什么剪了去？”素素只是定聲道：“我要剪。”

孫羨君十指交疊：“雖然我很不解，不過明天你休假，我帶你去大哥家，大嫂就會剪，如何？”素素忙點了頭。

次日他們便來到了柳葉巷。大哥孫慕愷開了門引他們進來。統共三四個月的光景，錚然長高了一大截子，大嫂柳芙也豐腴了不少。她問明來意后，拿了大白袍子把素素的脖子裹了個嚴實，擺出一套剪發的工具。片刻，發絲飄落，在十二月干燥的地上溫柔地打著旋。不久，黑發越積越多，像是鴉羽散了滿地。而素素，好似褪了鴉羽的白色天鵝，短發顯出又白又長的頸子，一股昂揚的姿態呼之欲出。

柳芙拿了小鏡子舉在素素面前：“看素素這一剪發，像換了個人似的。多了些英氣，倒少了些稚氣呢！”孫羨君抱臂笑道：“我道這丫頭為何鐵了心要剪發呢，原是知道美了。”素素被夸的有點不好意思。孫羨君撫上她的肩：“想家嗎？”素素有些不自然地退下他的手，輕聲道：“想。”“那一會子我們去林府吧，二哥和大哥都在。”素素甚是驚喜，笑容滿面立時站了起來。只見白袍抖落，碎發簌簌地鉆進了她的脖子。她癢癢得狠，怎么也銜不干凈。孫羨君搖了搖頭，一只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仔細捏著素素頸子上的碎發。而她忽地把頭扭向了別處，打斷了他的工作。他一愣，隨即訕訕地收了手。大嫂拿手絹掩著嘴，笑道：“哎呀，是我們多余了。你們可趕緊走吧，找個沒人的地兒好好拾掇一下這些碎頭發，我們可不看了。”身后的孫錚然也做著鬼臉哄鬧：“不看了不看了???”

孫羨君干笑兩聲：“那多謝大哥大嫂，我們這就走了。”說著把素素拽出了門，素素只好揮著手算是道別。二人出了柳葉巷，向林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