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抗日14年烽火實錄
最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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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烽火初燃(1931年九一八事變)
“接下來,您將跟隨我的鏡頭,回溯至那個不容忘卻的年份——1931年。”
我叫陳鐵錚,彼時剛滿十六歲,與爹一同在南滿鐵路做護路工。我常將祖傳的繡春刀藏于棉襖之內,刀鞘的銅環被我摩挲得锃亮,在這風雨飄搖的亂世里,它恰似我唯一的倚靠。
我輕撫著老式放映機那布滿斑駁痕跡的外殼,膠片轉動發出的咔嗒聲,宛如一把鑰匙,陡然開啟了我記憶深處那扇塵封的門,泛黃的往昔瞬間如潮水般在腦海中翻涌。
九月十八日,黃昏似是提早降臨,鉛灰色的云層沉沉地壓著,仿佛老天爺也預知即將有禍事發生。我蹲踞在鐵軌之畔,啃著冷硬的窩頭,眼見那如血的殘陽將鐵軌染得一片赤紅。
工友老周“呸”地吐了口唾沫,低聲罵道:“小崽子,離那些東洋兵遠些。今兒早上我瞧見他們在柳條湖附近鬼鬼祟祟的,保準沒安好心?!?
我剛要搭話,驀地,遠處傳來一陣沉悶如雷的爆炸聲,好似重錘狠狠砸在人心上。老周手中的搪瓷缸“當啷”一聲墜地,潑灑出的茶水在鐵軌上蒸騰起絲絲白霧。
“是炸藥!”
老周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嘶喊道,
“快走!”
我起身的動作尚未完成,后腦勺便猛地遭受一記槍托重擊,眼前驟然爆出一片刺目的白光,意識也隨之陷入黑暗。
待我再度恢復意識,夜幕已然籠罩大地。
我的雙手被麻繩緊緊縛住,勒得生疼,身子倚靠著冰冷的鐵軌。不遠處,幾個身著黃軍裝的日本兵正往鐵軌旁拋擲著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那些灰撲撲的布片,分明是中國士兵的軍裝。
“哼,自導自演的鬧劇罷了。”我喉嚨發緊,指甲不自覺地深深掐進掌心,恨意如野草般瘋長。
“八嘎!這里還有個活著的!”
一道刺眼的手電光直射過來,我被人拽著頭發生生提起。為首的軍官滿臉橫肉,一雙渾濁的眼睛里透著兇光,他將軍刀抵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問道:
“說!是不是你們炸的鐵路?”
我死死盯著他,腦海中驀然回響起爹自幼教導我的話:“咱中國人的脊梁,斷不得!”
“呸!”
我拼盡全身力氣,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啐在他臉上。剎那間,軍刀劃過我的臉頰,一股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襲來。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震得鐵軌嗡嗡作響。軍官咒罵了幾聲,松開手,帶著士兵朝著北大營方向匆匆奔去。
我強忍著疼痛,掙扎著解開繩索,摸到藏在枕木下的繡春刀。觸手之處,刀身猶有余溫,不知是沾染了我的鮮血,還是這片飽經苦難土地的淚。
緊接著,爆炸聲、槍聲、哭喊聲交織在一起,仿若一曲人間悲歌。我躲在路基旁,看著一隊隊中國士兵朝著北大營的方向撤退。
他們手中緊握著槍,可眼神里卻滿是不甘與無奈。遠處的北大營濃煙滾滾,那是我自幼成長的地方,此刻卻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在日軍的肆虐下瑟瑟發抖。
我緊緊握住繡春刀,刀刃上映出我因憤怒而扭曲的臉。腳下的鐵軌微微震顫,那并非火車行駛的轟鳴,而是四萬萬同胞憤怒的心跳。
這一夜,沈陽城的天空被熊熊火光染成猩紅之色,而我的故事,也從這把銹跡斑駁的刀和滾燙的鐵軌開始……
我貼著墻根,朝著北大營狂奔而去。腰間的繡春刀隨著我的跑動不斷撞擊,生疼之感蔓延開來,與臉頰傷口流出的鮮血混在一起,順著脖子緩緩淌下。
夜空被炮火映得通紅如炙,炮彈炸在營房上所激起的氣浪,竟將遠處的楊樹生生攔腰折斷。
剛翻過營墻,尖銳的子彈便擦著頭皮呼嘯而過。黑暗中傳來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我定睛一看,竟是老周趴在泥地里,胸口處洇出一大片暗紅的血跡。
“鐵錚……跑……”
他的手指還死死攥著半塊冷窩頭,話未說完,便沒了聲息。我眼眶瞬間滾燙,想要撲過去,卻被一雙大手猛地拽進戰壕。
“別犯傻!”
滿臉硝煙的班長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污,手中滾燙的槍管仿佛還帶著戰場上的余溫,
“日本人的重炮馬上就到!”
戰壕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傷兵,有的鮮血流了一地,卻仍在聲嘶力竭地喊著“給老子槍”;有的抱著被炸斷的腿,疼得用腦袋不停地撞著土坡。
遠處瞭望塔上,那面“青天白日”旗被大火燒得只剩半截,在風中飄搖,宛如一塊破舊不堪的抹布。
突然,東南角傳來一陣馬嘶聲。我扒著戰壕邊緣望去,只見爹騎著那匹棗紅馬,揮舞著大刀,如猛虎般沖進日軍陣中。
大刀劈進肉里發出沉悶的聲響,混雜著日軍的咒罵。爹那身灰布棉襖上,很快便濺滿了斑斑血點子。
然而,還沒等他砍翻第二個敵人,一顆罪惡的子彈便穿透了他的后背。棗紅馬悲嘶著揚起前蹄,馱著爹栽進了熊熊燃燒的彈藥庫。
“爹——!”
我掙開班長的手,繡春刀出鞘,寒光閃過,似帶著無盡的悲憤。
滾燙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間,我仿佛看見無數個“爹”在火海中倒下,卻又有無數個身著灰布軍裝的身影,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
爆炸聲震得耳膜生疼,我已分不清臉上流淌的究竟是淚還是血,只知道死死攥緊刀柄,朝著最近的黃軍裝,決然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