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美好的時代，這是最糟糕的時代……我們全都在直奔天堂，我們全都在直奔地獄——狄更斯《雙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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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遠的北方，美麗的松花江畔，山坳里有個寧靜的小村子。

七月的夏日，鄉村的田野里，蟲鳴鳥叫匯成一片。

村子中間，有一座磚瓦房。房間里擺著14寸的熊貓牌黑白電視機，粉褐色的背殼上還支著兩支銀色的伸縮天線。

緊挨著的是一只老式的自鳴鐘，鐘下面是一臺體積龐大的收音機。墻上貼著一張泛黃的掛歷，月份牌上寫著-1997/7。

《東北一家人》里所描述的大下崗時代即將來臨，從海南、廣東開始的地產試點將推向全國，新浪、網易代表的互聯網創業正在蓄勢待發，無數的農民將離開家鄉，走進工廠、工地。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世界上最大的兩次造富浪潮即將來臨，炒房跟創業，將成為未來20年的中心話題。

十六歲的方心同躺在炕上，瞪著兩只眼睛發呆。

有的人光是活著，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他的一生簡直就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從出生到上學，再到就業、成家，世界總有一把鐮刀，不斷地圍繞著他割來割去。

三十年的人生，就像處在一個利刃組成的囚籠里，被無所不在的收割者，圈養成了肥羊。

在一個人仰望星空的時候，總有一股力量，引誘他低下頭顱，甚至彎下膝蓋。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的命運。一路荊棘，終于靠著勤奮和努力，沖進了大學，沖進了城市，然后變成了城市的養料。

人生重來，他不想再當韭菜了。

即便他的起點很低、處境很難，但是他仍然有勇氣，用自己多活一世的經驗，跟這個世界掰一掰手腕。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是他中考之后的暑假。

他家是農村的，總共有不到三坰土地，一年的收成去了成本能剩個一萬多塊。

父母雙全，上面還有個姐姐，正在一所省內的師范大學讀書。

家里蓋房子借了兩萬多的饑荒，姐姐上學也是一大筆開銷，而8月份即將迎來松花江歷史性的超級大洪水。

躺在炕上，一個又一個危機閃過，他覺得自己必須做一個大膽點的計劃，才有可能擺脫即將到來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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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穿好背心短褲，套上一雙破舊的雙星運動鞋，他來到了大道上。

活動了各處關節，又做了一番拉伸，他開始了每日的五公里晨跑。

鄉村的土路很糟，路面上坑坑洼洼不說，還有不少的牛糞馬糞。

每次跑起來，都像是在穿越雷區。

如果這時候有一名專業的田徑教練在旁邊看著，一定會驚訝于方心同的天賦異稟。

他跑起來就像小鹿一樣輕盈，像獵豹一般敏捷，天然搞長跑的一塊好料子。

【跑步距離達到79公里，天賦開發完成21.32%，田徑水平即將接近國家二級運動員水準，請繼續努力】

最開始，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還以為振興村的這小子是備考體育加試的，遇見了還會偶爾打個招呼。

不過隨著這小子越跑越快，大家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加入什么體育隊，準備為國爭光了。

跑步回來，弄了一盆井水洗刷了一番，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回屋取了二胡，在父母無奈的眼神里，走向了南山的小樹林。

老方也不知道兒子怎么想的，中考失利之后，居然開始了特種兵式的自律生活。每天跑步鍛煉，學習才藝，然后高強度的預習高中課程，還拿著老大的高考習題給自己做測驗。本來他還挺開心兒子懂事了，可看著兒子整天憂心忡忡的，沒個笑模樣，他又有點擔心了。

小樹林離方家也就三四百米，似模似樣的《梁祝》響起，村里的左鄰右舍們罵罵咧咧的起床了。

十幾天之前，也不知道老方家的小子抽什么風，居然愛上了拉二胡，難不成這是要以后輟學跑白事兒？幸好這小子進步很快，這幾天比最開始的鬼叫聲好聽多了。

方心同完全沉浸在樂曲當中，左手上下舞動，右手弓弦翻飛。

【練習時長達到14個小時，對音樂的領悟力獲得提升，天賦開發完成95%，請繼續努力】

提示差點沒讓他一頭栽倒地上，連個《梁祝》還沒入門呢，怎么就要天賦開發完成了？自己這音樂天賦，水平也太低了點。

早飯之后，打開高二幾何課本，繼續復習課程內容。

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中間沒有一分鐘開過小差，或者走神打盹，跟兩個月之前的學習狀態完全不一樣。

【累計閱讀超過130小時，專注力提升至150分鐘。理解力增長52%，已超過93%的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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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8月14日。

老方陪著兒子擠了兩個小時客車，一路顛簸，終于在早上九點，到達了五中的開學現場。

學校很爛，出了名的爛。

不過這是他中考失利后，能讀的最好的學校。前一世，他后來還去了更差的鄉鎮二中。

老方拎著被褥行李，奮力的擠進人群。看見密密麻麻的人頭，讓他想到了水面露出的魚群。

“兒砸啊，看看別人家孩子，你都多大了，這點事兒自己還辦不妥，老爸能陪你到什么時候啊！”

方心同沒回話，他現在難受的很，不知道為什么，擁有完美身體的他居然暈車了。這個年代，居然有人踏馬的在車里抽煙。

倆人艱難的穿過人群，中途交換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汗液。汗餿味夾雜著雪花膏的香味，加重暈車的癥狀，讓方心同想吐。

好不容易擠到教學樓跟前，五層的小獨棟，紅色的涂料歷經歲月洗禮，變成了淡粉色。大門一側，家長在排隊繳費。

方心同拍了拍老方的胳膊，“老爸，待會我準備辦一件大事，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

老方心想，中考之后，這孩子就不對勁。玩命的學習，瘋狂的鍛煉，還跟吳老三學習拉二胡。那吳老三，可是拉白活兒的。

跑學校來糊弄文化人，他可不敢關公面前耍大刀。

“你要弄啥？咱家可沒錢送你進重點班，你快老實待著吧。照理說，你來城里讀書就是浪費錢。你看你姐，不也在鄉鎮中學考出去了么。家里還欠著一堆債呢，你也不知道體量體量父母，一點懂事兒的樣子都沒有。”

從人群中擠過來，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現在只想辦完了手續，趕快回家洗個澡。

家里供兩個學生，可交不起重點班的贊助費。一年三千塊錢，等于他種八畝地的收入。

“我想跳級直接參加高考！”

老方覺得這孩子肯定要瘋，中考都沒考上一中，一個暑假就想變成天才？

他繼續跟著隊伍，往繳費處挪動。【早就跟他媽說帶著去醫院看看，她非得說兒子是知恥后勇，發憤圖強。你看看，這不瘋了么！】

“兒砸！你沒病吧？你就是聰明，那也有限。你姐不比你聰明啊，那還不是一年一年讀過來的么？你要是能好好念，我就供你，要是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你還不如回家跟我老實種地去。別說跳級不跳級，你能好好給我考個本科，咱家祖墳就冒青煙了。”

方心同把老方從隊伍里拽出來，“你聽我分析啊，少讀兩年高中，省下來的學費不是錢么？早兩年畢業，多賺的工資不是錢么？這前前后后加起來，至少有幾萬塊吧。你算算賬，哪一頭合適？跟我去賭一把，只賺不虧！”

玩命，就是為了今天。破壁的第一步，先成為執劍人。

1997年的松花江大水他阻止不了，家里的負債他暫時也沒有辦法，但考大學這件事，他現在已經有了七成把握。

有了系統的強化，他看數學書都能一次超過兩個小時。

加上最近一個多月對自己的無情壓榨，他已經遠超當年高考的狀態，至少考個重點不成問題。

老方無奈，但是看兒子眼珠子發紅，情緒激動難耐，這兒子大概是有點魔怔了。

如果今天要是不答應要求，恐怕兒子當場就得發作。為了他不發瘋，還是先順著吧。

倆人爬到三樓，找到了校長辦公室，老方鼓起勇氣小心的敲了敲門。

“高校長，我是來找你辦跳級的！”方心同進門的第一句話，把屋里的人驚得一愣。

高校長還很年輕，梳著個偉人式大背頭，雪白的襯衫，一絲不茍的扎在皮帶里。

屋里幾個老師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瞅他，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這么扯淡的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

方心同從挎包里掏出一摞高考真題，放在桌子上。

“我叫方心同，高中三年的課程已完成自修，真題成績600左右，如果不信的話，隨時可以接受檢驗！”

“你說你是高一的，一天高中還沒讀呢，就想直接上高三？這不扯呢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學籍制度，啥是會考？你啥都沒有，就想憑借一張卷子，然后直接讀高三？”高校長忍不住好奇，這孩子是不是在家呆糊涂了。

“您要是不答應，那我爸就讓我去朝中了，他們不但讓我跳級，還能免除學費。”

老方趕緊配合的點頭，像跟真事兒似的。“對，去朝中挺好，不要學費。”

這么能“裂玄”的孩子，高校長也是頭一次見。“想去就去唄，咱五中可沒有跳級這回事兒，給不了你特殊待遇。”

見校長不上鉤，他趕緊又從包里掏出來幾樣證書。

“1500米二級運動員成績！”

“二胡高水平演奏！”

“還有我寫的兩篇中篇小說！”

“我只要一個月的時間，第一次模考不到600分，我自動降回高一最差的班級。”

雖然這么吹牛逼有點風險，但時間還有一個月，他相信只要繼續拼命學，模考600分也不是沒有機會。

高校長拿起證書看了看，1500米的成績，居然接近了國家一級運動員的水平。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這個跳級的要求。

旁邊的一位老師摸了摸方心同的胳膊，打量了一番！“孩子，咱一中考慮么？給你個特長生名額。”

不等他出聲，老方爸下意識的答話:“要學費不？”

“可以免一部分！”他就是看中了這孩子的體育成績，有這個水平，考個體大不成問題。

高校長趕緊阻攔，“哎！干什么呢，劉正友！這可是我的學生，不帶挖墻角的啊！”

“你不是不要么，正好我這有個特招的名額。”，劉正友是一中的業務大校長，今天來純屬路過。

“那不行，這孩子我要了。”他轉過頭看著方心同，斟酌了一會，非常嚴肅的說：“不過第一次模擬考試，你必須超過重點線，否則就給我回高一。你要是真行，我親自給你去辦學籍關系。”老高也覺得大不了就讓他去搞體育，考個師大體育戲啥的。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1997年的理科重點線518分，一個月的時間，把自測成績變成實測成績，只要努力刷題，應該有機會。

這個賭他必須打，而且必須贏！

【檢測到與你有關的氣運值變動，是否收取？】

方心同查看系統，自己的氣運點由45變成了109，又一次回到了非酋的及格線。

如果接下來一切成功，那他就能重寫自己的命運。

壓在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被挪開一角，連燥熱的八月也變得清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