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李思雨頻頻把目光投向方心同。

以至于老師不得不出言數落：“都高三了，大家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心里不要想亂七八糟的東西。等上了大學，你們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如果有什么人燃起了小火苗，趁早自己熄滅了，省得我變身東海龍王。不要以為你們的成績有多好，月底模考，是有五個名額要退回到普通班的......”

老師的緊箍咒一念，大家立即精神了不少。

現在可不是08年教改之后的風氣，什么不公布成績，不搞排名，不設立重點班。

這是1997年，一切以高考為指揮棒。

人道主義和素質培養，才剛剛在上面形成提案。

如果真的被扔回普通班，那自學的自由和高強度的考試訓練，將全部成為奢侈品。五中的普通班，跟放牛班沒什么區別。

李思雨也不好跟老師解釋，她只是想驗證方心同的淀粉理論而已。

不過她看出來了，這方心同的聽課狀態，確實精神。想必是這小子說的有一定道理，等生物課的時候，她打算先去問問老師。

高玲玲中午吃了一大碗淀粉，腦子里似乎住著一個唱經的和尚。不知不覺，兩個眼皮就要打架。

心里頭有多少意志力，都抵擋不了犯困這件事兒，怪不得政治書上說“物質決定意識”。

到了下午第三節課，她終于緩過來了，也到了要去游泳館訓練的時間。

“明天我就跟你吃一樣的特餐，這困勁兒上來，根本抵擋不了。”

方心同心疼了一下同桌的錢包，鼓勵她下午好好訓練。

另一邊，胡一鳴終于想好了計劃。

五中有搞中秋晚會的傳統，每年搞一次歌舞表演。

倒不是有多么優秀，只不過在學習成績方面，實在搞不過一中。不得不出此下策，多少能挽回點影響力方面的顏面。

再過幾年，一中也招了一些特長生，那時候五中連最后的面子，也撐不起來了。

不過現在縣城各單位，還是以五中的文藝匯演為最。

到時候縣歌舞團會來指導，各鄉鎮初中也會來觀摩。甚至有些社會閑散人員，會假裝家長，偷偷的混進來搶位置。

胡一鳴的計劃，就是以中秋晚會缺人為借口，對方心同進行考較。

到時候不管他水平怎么樣，都死勁挑毛病，然后貶低幾句，打擊他的自信心。

為此，他還拉上了一個搞架子鼓的節奏大師，跟一個搞鋼琴的音準大師。

晚餐時只有李思雨和方心同兩個人，高玲玲訓練還沒有回來。

“下午老師拿話點人，說的是誰啊？咱們班都這么卷了，還有人有心思談戀愛？看來我給大家的壓力還是不夠啊！”

病西施沒好意思接話，她坐在方心同后面三排，這小子估計不知道老師說的就是她。

“我下午去辦公室問生物老師了，你說的還真對。你咋連這個都知道，你們鎮中學還有人懂這個？”

“生活處處皆學問，你們啊，就是太愛死讀書。”

李思雨沒心思跟他置氣：“我好像聽說，普通班有人要找你的麻煩，你可小心點！”

吃完了飯，他回寢室拿了琴，準備到東南圍墻角那邊，繼續刷自己的氣運值。

最近自己已經突破200點，感覺整個人生都光明了起來。

但是也有一個煩惱，就是刷氣運值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但是每天5個扣點卻沒有變，要是找不到新的韭菜，那不出一學期，自己還是要變成倒霉蛋。

到時候別說走向人生巔峰了，可能都得考慮考慮，自己埋什么地方合適。

增加產出，他想到了兩個辦法。

其一，是擴大養殖規模。不能僅盯著重點班一個，要放眼整個五中。

第二，要繼續挖潛，想辦法更加深刻的激發現有韭菜的潛力。比如，給同學們上點人生規劃課。

不過，時間節點沒到，他需要一模的成績作為契機。

說實話，他的二胡拉的并不好，頂天也就是后世輔導班練了三年的水平。

用他初中音樂老師的話說：“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憑借著重生帶來的身體天賦，他能夠準確還原曲譜上的演奏要點。

音準、強度、泛音，等等。

但讓人聽著，就是發干。有一種生日賀卡音樂喇叭的既視感，只能聽個響。

當胡一鳴帶著兩位戰將接近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皺起了眉頭。

就這個水準，用得著他們打擊么？三中特長班的孩子，都比他拉得好啊。

說句不好聽的，鄉下拉白事兒的，都比方心同的手藝強。

強忍著不適，三個人還是來到了近前。

胡一鳴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像模像樣的聽了一會，轉過頭對邊上的“音準大師”說：“咋樣？”

“還原度可以，但銜接生硬，缺少樂句的過渡，機械感太強，也就是初學者的水平。”

他又轉過臉問另一位“節奏大師”，“你感覺呢？”、

“一樣，準確有余，靈性不足。跟特么彈棉花似的，沒有音樂天份！”

方心同看三人站在身邊，知道應該說的不是別人。

自己來了十天，一直躲著他們，如果有天賦，他早主動跑去卷樂隊了。

自己的手藝自己了解，連大白鵝和老黃牛都不愿意聽的玩意兒，怎么可能進得了專業人士的法眼。

他當時的所謂過級考試，全靠一手卡點。

胡一鳴走到方心同的旁邊，敲了敲他手里那把幾十塊錢一把的“公園琴”，心里一陣鄙視。

自己的長笛，至少可以換他這種破琴，換五十把。

“方同學是吧，我是校樂隊的隊長。咱五中不是有中秋晚會么，現在正缺個二胡樂手，你能不能拉個擅長的曲子給我們聽聽？”

“當然，你要說剛才哪支就是你最好的水平，那就當我沒問。”

后面兩個高手抱著膀子，一副《功夫》里天殘地缺的架勢。

方心同本來不想答應，但他得開源節流啊。能多開一塊韭菜田，搞個幾點也是好的。

不過他是真的對自己的水平沒信心，上一世就是因為缺少領悟力，早早的把琴扔下了。重生一世，在這方面真的沒啥長進。

“中秋晚會？二胡是合奏還是獨奏啊，獨奏的話，我可以拉個流行歌曲什么的。”

“你沒練過合奏的話，至少需要排練一個月。如果獨奏的話，你的曲子至少要接近縣曲藝團老師的水平。”

這不是胡扯么，拿自己的愛好，挑戰別人的專業，純屬把臉送過去讓人抽。

“合奏的話，如果一天控制在一小時，也沒啥。獨奏的話，那我就不想了。你們想試哪支曲子？”

旁邊的“音準大師”鋼琴手聽不慣了，譏諷了一句。“給你機會，讓你拉個熟悉的，還得瑟上了。”

方心同心想這不是為了顯擺自己會的多么，有利于未來跟同學配合啊。

自己這一陣子，還是練的十大名曲比較多，那還是來個《賽馬》算了。這曲子比《春江花月夜》好，不用表現感情。

琴聲一響，對面這三個同學就直搖頭。

方心同沒覺著比平時差啊，每一個語句還是段落，自己都挺準確的嘛。

可在胡一鳴聽來，這簡直就是狗屎。

二胡不同于別的樂器，有“品”有“調”，一共就兩根弦。

想要真的拉出來藝術感，全憑樂手自己對樂曲的理解。那二胡的譜子，就跟架子鼓的鼓譜差不多一個意思。

如果有個人跟著譜子拉，簡直跟鋸木頭沒什么區別。

“節奏大師”終于忍不了了，“行了行了，你老師就這么教你的啊？什么玩意兒，還不如公園大爺拉的好聽。”

“我要是你，就把琴砸了，好好學習吧！別扯這些沒用的了，你沒有這個天份！”

胡一鳴也補上一句：“算了，就當我們沒來過。不過作為同學勸你一句，還是別在這方面浪費時間了。”

方心同心中一隊隊南美動物跑過，心想一個破高中樂隊，牛氣什么啊？

自己這不是為了生存么，要不是有一個氣運點，他自己也忍不了自己啊。

不過就這么喪失了開辟韭菜田的機會，他心里多少是有點不甘心。

到底應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