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訓練，不止是簡單的保持性訓練。

等方心同跟高玲玲出來的時候，泳池邊已經(jīng)站好了幾位陌生的面孔，也都穿著著訓練泳衣。

領導是來檢查的，要親眼看一看泳隊的現(xiàn)狀。

按照技術(shù)類型分組，教練隊給大家安排了次序和泳道。

高玲玲湊過來，在他耳邊說悄悄話。“剛才教練跟我說，如果這次成績不好，我這樣二隊的，就要被勸退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也猜到了，教練會給每個人都上壓力。

“我感覺最近學習成績漲了不少，勸退就勸退吧，考個本科我就知足了。”

教練一聲令下，第一組站到了出發(fā)位置，訓練開始了。

文體大領導掐著秒表，秘書站在一邊做著記錄。專業(yè)性一點不比小型賽事的裁判差。

方心同排在男子第四組，是青訓隊的二隊。

高玲玲更靠后，畢竟女子組的人多，她都排到第九組去了。

快輪到他的時候，一名陌生的隊員湊過來，“如果你能超縣記錄，教練說就可以留下你的同學。”

訓練有序進行，泳池里浪花翻涌，一個個隊員為了保住泳隊的經(jīng)費，奮力沖刺自己的最好成績。

秘書一邊記錄著讀數(shù)，一邊說：“這成績還可以啊，怎么一個也沒選上呢？”

領導盯著泳池，面無表情的，嘴里“哼”了一聲。

集訓的內(nèi)幕可多了去了，除了訓練成績之外，還有教練關系，人情人脈，服從度等等。他也曾經(jīng)在體育圈待過，對此深有感觸。

一會，輪到了泳隊特意強調(diào)的新人“方心同”。

跟他一起下水的，是三位同屬青少組的隊員。只不過更加人高馬大，瞅著就跟發(fā)育超綱了似的。

“領導，就是1號泳道的這個。之前基地教練吹，說這個小孩能達到國一的水準，還是在沒有正規(guī)訓練的前提下。”

25的泳道，四個泳姿，一共游200米。

方心同把住出發(fā)臺，腳趾用力，聽見哨響之后，像一只魚鷹一樣，利劍般射向水里。

潛泳階段，大家差距不遠，方心同也就領先一個身位。等到了自由泳，方心同的小海豚屬性爆發(fā)了，他的腰腹擺動，明顯要比其他隊員更加有力，雙腳的拍水，也更加的合理。

秘書找好角度，拍了兩張照片，方心同橘黃色的泳帽，顯得極為騷氣。

等到了蝶泳階段，方心同已經(jīng)領先第二名三四個身位了。

不過這個成績，還遠遠達不到競爭賽會獎牌的程度，了不起也就是勉強進入省隊的水平。

領導搖了搖頭，他看得出來，1號泳道的小隊員，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最后50米仰泳，泳池里跟開了鍋似的。水花四濺，噼啪聲連綿不絕。

幾位教練的臉色都變得鐵青，這組孩子的成績太普通了，即便是第一名的方心同，也比不上一隊的主力選手。還跟領導吹什么冠軍苗子，這下可沒法收場了。

上岸以后，方心同沒管別人，自顧走向淋浴區(qū)。

高玲玲回頭看了一眼，心里的緊張感消退了不少。方心同都不出成績，自己這個二隊的，就更沒壓力了。

全部隊員比完，教練公布了成績，還義正言辭的批評幾個主力隊員的訓練態(tài)度。

方心同給同樣排在后面的高玲玲使了個眼神，意思是“這有啥意思”。

訓話之后，大家自由訓練。幾位教練還想再跟領導說說好話，求求情。

秘書來到方心同旁邊，順手給他遞了一條毛巾。“換衣服吧，一會領導找你談話。注意一下，回答問題要誠實。”

方心同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又沒有要發(fā)展體育，跟這領導也掛不上邊啊。

不過他還是很聽話的，太有個性也不行啊，畢竟這是石城縣，惹怒了領導，說不定明天高校長要找自己談話了。

學籍檔案的事兒還沒落實呢，必須得低調(diào)行事。

跟著秘書下樓，在停車場陰涼處，坐進了一輛捷達車里。

沒過一會，領導下來了，也坐進了后排。

“開車去文史館吧，那邊清凈。”

汽車平穩(wěn)的向前行駛，在黃河路東拐，奔著城南去了。

“方同學，介紹一下，我是咱們縣分管文體事業(yè)的負責人，我姓張，你可以叫我張叔叔。這次找你呢，是想核實一件事兒。”

“領導您說。”他心里一緊，不會還是被投訴“霸凌”的事吧。

“上海那邊的雜志社，給局里發(fā)了一封協(xié)查申請，想知道給你代筆寫作的人是誰。我呢，覺得還是要先調(diào)查一下，決不能隨意冤枉好人。能不能跟我說說《西域的最后一次轉(zhuǎn)賬支付》跟《恐怖直播》，這兩篇小說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方心同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這么久還沒接到回信，原來雜志社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少年天才啊。

也不知道申城人是怎么操作的，可能像自己這樣的野生天才，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我是給萌芽投過兩篇小說，一直都沒有回信，還以為被打槍了呢。他們什么意思，懷疑我找人代筆么？”

領導從秘書手里接過來一封函件，打開之后，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幾條評價。

“視角獨特，構(gòu)思巧妙，與一個青少年的知識儲備情況不符；情節(jié)精彩，人物鮮明，更像是老作家的心血力作。”

“人家說寫得好，而且寫的太好了。除了文筆略微樸實了一些，其他方面堪稱精品。主要是這兩個作品，與你的個人經(jīng)歷，以及年齡段，都不太符合。你能給我講講，具體是怎么回事么？”

他沒想到，抄書還抄出麻煩了。

當時只想著拿點東西征服校長，實現(xiàn)跳級。后來秉著不浪費的原則，也就給投出去了。

沒想到不是沒看上，而是被人家當做了代筆。

真后悔當初為了稿費，寫了自己的實名身份。

只能編了，看看能不能讓領導相信。

“轉(zhuǎn)賬這篇，靈感來源于我看到的一幅漫畫，是銀行的廣告宣傳單。您知道的，像我們家這種山區(qū)的，以前小額寄錢，都是掛號信夾在信封里的，非常原始。看到銀行的匯兌業(yè)務，最小金額才50塊錢。我就想，要是古代也有這個技術(shù)就好了，士兵就可以在前線，把工資和獎金寄回家。

“那時候正在播評書《隋唐英雄傳》，我家里也正好有一本白話版的《新唐書》，所以慢慢的就有了這個故事。

“《恐怖直播》就簡單多了，這純粹是一本模仿之作。具體的內(nèi)容我記不清了，在一本舊電影雜志上看過一個介紹，是一名911接線員，通過接警熱線，跟生命垂危的報警人一起努力，合力完成救援的故事。

“我覺得那個情節(jié)還不夠刺激，如果能夠把場面讓所有人都看見，變成一個熱點事件，那就更好玩了。所以，我就寫了這個。”

領導聽完，覺得合情合理，起碼邏輯上說的通。“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還有沒有什么文化人？”

“我家祖輩種地的，父母都是農(nóng)民。要說文化人么，我姐姐現(xiàn)在讀大二，數(shù)學系的。領導其實不用懷疑我找人代筆的事情，我這樣一個身份，買稿子肯定花不起大價錢。而且我也不止寫小說，不知道上周末的賑災晚會您看了沒？唱《追夢赤子心》的就是我。”

秘書怕領導沒看過，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遼臺趙黑土賑災義演的事情。

“你還會寫歌？方不方便，唱幾句我聽聽？”

如果不打消領導的疑慮，估計是雜志社那頭也不肯刊登。那自己的揚名計劃跟賺點小錢的想法，就要落空了。

方心同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我的家在東北》。這個歌他比較有把握，不至于破音。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漫山遍野，大豆高粱....”

領導懵逼，這聽著也不像《追夢赤子心》啊。

等方心同唱完一段，領導臉上似乎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晚會上趙老師唱的，歌詞創(chuàng)作者也是我。如果您有疑問的話，我這邊有趙老師的私人電話，您可以問問。”

剛開始，領導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趙老師指的是誰。經(jīng)秘書一提醒，說的是趙黑土啊。

“沒想到你小子還是個全才，能寫書，也能寫歌。這個歌寫的不錯，朗朗上口，還富有家鄉(xiāng)特色。”

到了文史館，只是一層小小的辦公室，跟縣電視臺擠在一個樓里。

“我還兼著縣文聯(lián)的事兒，這邊編制就要撤銷了，咱們縣也沒啥文史工作。以后地方就給作協(xié)了，你要不要考慮，入個作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