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程哲吧？若飛說過你。我叫蕭若南。”程哲站在一棵梧桐樹旁，旁邊放著他的鋪蓋。阿南提著他的鋪蓋走到他面前，朝他笑了笑，說道。阿南一身休閑打扮，留著一頭短發，像這磊落而豪爽的天氣透著一股親和力。

“你就是蕭若南啊？！”望著這個比他高了小半個頭的男孩，程哲吃了一驚，隨即向他笑了笑。

說真的他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阿南，中考的時候偶遇蕭若飛聽他說起過阿南，據蕭若飛說他成績很好的，程哲想他應該在重點班才對。

蕭若飛是程哲的小學同學，那時在班上總是排前五名的，和程哲有那么一點交情。不過因為初中程哲到花溪讀書，所以他們沒在一個學校，也一直沒聯系，中考的時候恰好在花溪遇見了，彼此居然覺得有幾分親切。

多年不見兩人不免一陣唏噓，想當初他還問程哲要不要到花溪讀書。沒想到的是，程哲是真正跑到花溪讀書了，他卻是在鄉里的中學。他問程哲現在成績怎么樣，程哲說馬馬乎乎，然后他說程哲是謙虛小學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成績怎么樣嗎，接著就說自己現在是吃喝賭一應俱全，再然后就問程哲認不認得蕭若南。程哲說不認得。然后他就開始介紹說阿南是他們那兒的，成績特別好，就在花中里讀書。

那時程哲就想，花中是花溪區最好的初中，能夠在里面讀書成績肯定是很好了。卻沒想到阿南居然會和他是一班，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你是不是有個哥叫程念？我和他還是小學同學呢！我去過他家。”阿南一副得意的表情。

程哲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好像見過他。程念是程哲堂哥，兩家就住一個院里。阿南去的時候自己肯定是見到的。不過事情過去那么多年誰還記得那么清楚？所以只能覺得是似曾相識而不是曾經相識了。那時侯大家都還上小學呢！也難得阿南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程哲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在一段時間里，阿南是程哲唯一的朋友。同樣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而恰巧又有好長一段路相同，每天放學他們都會一起。上體育課也一起打籃球。

對于自己在愛嘉中學的未來，程哲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他不知道自己在全校處于什么樣的位置，不過想到報名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個牛哄哄的就知道自己不是個了不得的角色，這一點從自己在班上17的學號應該可以窺到端倪。

他本來就有那么一點自卑，上課第二周面對語文老師的發難更讓他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第一周上課語文老師就交代每個人要準備一只紅筆和一個筆記本，說下周檢查。結果他沒買，其實也只是為了省錢。語文老師倒是沒檢查。

但是在叫用紅筆畫重點的時候因為沒紅筆他就老實坐著不動，語文老師見他沒動筆，走到他面前看見他什么也沒劃，于是當著全班的面貌似兇狠地批了他一頓。那會兒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其實那事也怪他迂腐，沒紅筆可以拿其它顏色的劃嘛！他因此在那以后的一段時間里盡量避免和語文老師碰面，他想他注定只能默默無聞地度過他的高中了。那時的他土里土氣的，扔人堆里很費勁才能找到的那種。

他每天只是機械的完成老師交代的作業，既不問老師也不問同學，從沒想過要去爭取什么，晚上不超過十點便睡覺。他就想一只蝸牛，把自己龜縮在一個殼里，卑微的活著。

十月份開秋季運動會的時候他又遭遇了一次尷尬。

不愛喊人一直是他的毛病。

運動會第一天早上還沒六點鐘，外面只是微微有了些亮光，和程哲他們一起住的老爸起來準備去跑摩托車（跟跑出租車差不多的職業，不過不被正式承認，都是在跟交通大隊的玩捉迷藏），程楓堅持要和老爸一起走，程哲想了想也將就走吧，省得走一大截路，從他們租房子的地方走到學校少說也得半小時，前提是不要拖拖拉拉。

早上的空氣的確是清新，但也有點冷，程哲他們只是套了外衣，老爸卻是戴帽子、裹棉衣、穿皮護膝。街燈依舊亮著，馬路上三三兩兩的只見穿紅色工作服的清潔工在清掃清晨落下的樹葉。

程楓在原來程哲所在的初中讀書，要在青巖車站乘通往青巖方向的車，在青巖車站讓程楓下車后老爸把程哲直接送到了學校。

清晨的校園寂寞而冷清，運動場一角高聳的照明燈淡然的閃著光輝，程哲徑自往老班宿舍方向的洗手間走去。進入洗手間竟然不巧的遇見老班正提著褲子從進去第一個坑里出來，程哲訕訕地閃過一邊沒有叫他，他以為老班并不認得他的，像他這種人太容易讓人忽略了，進來的時候成績不怎么樣在班上也不活躍。

可是既幸也不幸地，老班居然開口對他說：“程哲，你不認識我啊？”

“那個……認識啊！”程哲尷尬地回答道。

“認識那你見到老師怎么不打聲招呼呢？”這時老班扣好皮帶正要往外走了。

“啊……這個……”程哲一時語塞。要說自己不愛喊人？貌似不能成為他不喊老班的理由。

“以后見到老師記得要打聲招呼。”沒等程哲回答老班已經往外走了。

“倒霉啊！”等到老班的身影消失后，程哲小聲地嘀咕道。

出了洗手間程哲到學校外面一塊五買了盒糯米飯作為早點。這時天已經亮了，路上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程哲到教室的時候有幾個人已經在里面了。

他坐了會兒就到外面隨處閑逛。等到八點鐘的時候終于運動會要開始了，各班開始往運動場上指定的地方搬桌子板凳。

程哲他們班就在運動場的入口處進來有十來米的地方。差不多九點鐘各班基本上都在指定地點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程哲就坐老班的后面。

比賽正在進行的時候，老班忽然轉過頭來面對程哲，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程哲，我們老師不光是教學生知識還要教你們尊師重道。”

“哦！我知道了。”程哲囁嚅著說，心里再一次咕噥自己真是倒霉，怎么不離老班遠一點？

于是等到老班回過身去，程哲趕緊撤退，他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眼前這個男人。對于他在愛嘉中學的未來他又再一次打上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