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自認不是寫不好作文，只是他需要時間來認真思考。每次都是些材料作文，要你選一個角度去寫，他一下子真不知道該怎樣下筆。他不知道十大人物怎么感動了中國，反正他沒被感動。

平時背的那些典故一到關鍵時刻就卡殼。大段的抒情又根本不適用，再說哪有那么多情可抒？整天忙得要死唯一可抒的就是怨氣，可是抒怨氣又要被說消極。這種作文最常用的寫法就是大段的議論，可議論了半天講的還是同一件事，自己看了都想笑的那種。

也不排除有些下筆如有神的人，水筆把卷子劃得嘩嘩響像是炒板栗，真個是文思泉涌。但那畢竟屈指可數。程哲敢負責任的說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是在記流水賬，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想改變一下，不要總是流于庸俗。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寫的其實還不錯，可就是得分欠佳。他常常自認為注入了充沛的感情的作文最后還是勉強及格。

他不禁懷疑改卷老師還是否懷有一分情感在大腦中？還是他或她面對上百份的卷子已經變的麻木？

程哲的作文還是少有幾次寫完的－－－－自從聽了秦媽三番五次的忠告后，常常就在45分上下徘徊。課堂上念范文沒有他的份他已經習慣了。他把精力集中在數理化和英語上，對于語文他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反正每次的努力都只是被風輕輕吹走。胳膊肘擰不過大腿，“流行”是趨勢，他就做逐水的浮萍吧！

日子過的單調乏味，偶爾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做幾個深呼吸自我輕松一番，就算給自己放假。課間的教室里也時常會傳出一些打鬧的聲音，某人站在教室門口向沉睡中的眾人大喊：“你們都不用擔心，特重班和重點班的累趴下了，今后就是你們的天下哦。”

然后大家抬起頭來相互笑笑，順便調侃一下那位吶喊者。這樣的時光時常讓程哲感到親切，肩上的包袱似乎輕松了許多，或許這就是普通班和重點班的最大區別，偶爾來一下自我安慰。

高三的日子太過枯燥，每個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悶氣，都想找個口子發泄。

周末程哲通常都是在書店度過。聽著舒緩的音樂，徜徉在無邊的書海里，那真的是一種享受。

你可以為堂?吉柯德的滑稽在心里痛快的笑，也可以為島村與駒子如同雪一樣純潔的愛情送上祝福，更可以為加西摩多的忠貞扼腕嘆息，還可以為保爾的英勇熱血沸騰……在這兒，你可以拋卻平日的煩瑣盡情的呼吸，只要你不要笑得過分或哭的嗚咽絕對不會有人管你。

人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看到一個特定的場景，才慢慢有了某種特定的情感。十月底的某個星期天的夜晚八九點鐘，望著窗外的霓虹的閃爍迷離，程哲翻開他的印有兩片楓葉的白色的筆記本，用不算漂亮的行書寫道：

天空放晴了，有種解放了的感覺。望著藍色的晴空，有了種想停泊的渴望。好像剛剛穿越一條長長的隧道，從來沒這么熱烈的渴望陽光。

下午，又去書店看書了。

走入川端康成的《雪國》，忘記了自己的許多不愉快。隨著音樂輕柔的在耳邊回蕩，我沉醉在那優美的雪國里以及島村和駒子純潔如百合的愛情中。

幻想著自己也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可以向她訴說所有的快樂與悲傷而不會有任何顧慮。現實如同窗外的黑夜禁錮了這個城市禁錮我在狹小的空間，只為著所謂的前程與許多人苦苦掙扎著向一個目的點邁步。我是多么想自由的呼吸，盡情的歡唱。我不只一次在夢中夢見自己站在一個空靈的舞臺上熟稔的舞蹈。夢醒的剎那，殘酷有圍了上來。我能夠多說些什么？

我沒有巴爾蒙特“只為看看陽光來到世上”的豪邁，也沒有劉禹錫“直于天地爭光輝”的灑脫，更沒有為了前世的塵緣，化石為花，把心灑落一地的勇氣。在細雨霏霏的早晨，我期待靈魂的啟迪；在夕陽西下的黃昏，我咀嚼著最后一縷陽光；在星光燦爛的夜晚，我踩著李白的足跡夢游天姥。

天氣進入十一月，天黑的有些早了。下午程哲通常都不回家了。某個下午，六點多鐘的時候，太陽已經迫不及待的消失在遠處的山中，程哲從外面吃飯回來，走到座位旁的時候發現桌肚里放著兩個用白色塑料袋裝著的包子，他不知道誰放的，只是假裝沒看到，坐到位置上便拿出放在桌上的數學練習來做。

“程哲，你沒看見你桌子里面多了什么東西嗎？”楊欣潔意有所指的聲音在后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