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11點教職工大會結束，等到的卻是楚俊天陪未婚妻到廣州買家具的消息。這個消息是程哲的語文老師秦媽（同學們私下都這樣叫）透露的。

趁程父打電話給楚俊天的時候，秦媽拉住程哲的手熱心的問道：“你決定好讀楚俊天那班了？”

對眼前這位得意門生，秦媽是說不出的歡喜。記得高一開學的時候自己還因為他沒作筆記而批評過他，這才一年的功夫他（的成績）就發生了令所有人吃驚的變化。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在自己那班。

“完全是我爸的意思。”程哲沮喪地回答道。

“你爸怎么可能這樣呢？你不去特重班來我們班（秦媽那班是重點班）也可以啊，怎么能留在楚俊天那班呢？”秦媽有些憤恨的說道。

說真的她不知道程哲爸爸是怎么打算的。那完全是自毀前程。站在她的立場她也不好說什么。如果她沒做班主任的話，她還可以勸一下程哲的爸爸。問題是她也當班主任,如果公然跟楚俊天搶學生的話，以后見面總不好說話。

“我也想去您那班，可是……”程哲一臉的無奈。

“你去說服你爸啊！你跟他說在普通班學生上課紀律差師資力量比重點班要差。”秦媽寄希望于程哲能夠親自說服他爸爸。

可是程哲苦笑著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也是！”秦媽嘆息了一聲。這孩子就這點不好整天像個悶葫蘆完全不善交際。頓了頓，秦媽又繼續道：“我又不好去跟你爸說。怎么辦呢？你爸真是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

“來來，我們到樓上再好好談談。”秦媽忽然拉起程哲往愛嘉樓二樓走。

程哲跟著秦媽來到二樓教科處，只見里邊除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子再沒有別人。

“哎喲，小胡啊！你這都幾個月了？快生了吧？走路千萬要注意，小心身子啊！”秦媽永遠是那么熱心，一個勁的對那個叫小胡的女子噓寒問暖。程哲在沙發上坐下來，無聊的聽著秦媽和女子之間的談話。

“對了，你是來請產假的吧？”秦媽關心的問。

“是啊！秦老師你帶這個學生來有什么事？”

“唉！你不知道，這孩子可乖了！原來讀楚俊天那班的，考了全年級第20名，分到特重班。可是楚俊天不放人，他爸爸也讓他留在原班。你說這叫什么事啊？！”秦媽抱怨道。

“普通班紀律很差啊！”年輕女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就這樣跟他說的！可是你看這孩子不愛說話,光有肚才沒口才。我嘛又不好說！我是想他不去特重班的話讓他到我那班去。現在他爸爸非要讓他讀楚俊天那班，也不知道他爸爸怎么想的？！”

“那就沒辦法了，他爸爸那樣決定了，他又沒口才跟他爸爸說。”

整個過程他就垂著眼瞼不說話。他就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是秦媽與年輕女子的談話中心已經轉到女子肚里的生命。程哲覺得再呆下去也是多余，于是站起身來恭敬地對秦媽說道：“秦老師，我走了！”

“哦！你去吧！”

聽起來多么熟悉。上了年紀的女人說話是不是都差不多？

程哲走下樓恰好老爸迎了上來。

“你去哪兒了？”老爸問。

“秦老師拉我到二樓和我談話，他叫我讀她那班。”程哲不溫不火地回答，似乎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你想去秦老師那班你早說啊！這樣我就不用給楚俊天打電話了。”老爸似乎有些歉然地說道。

“……”

“秦老師那班有什么好，你一定要去她那班？”老爸微笑著問，但笑得有些不自然。

“……”程哲再一次保持沉默。他就知道老爸完全是假慈悲，而不是顧慮到他的感受心有愧疚。

“楚俊天一直都很照顧你，你就替他爭一下光有什么不好？”

“……”

“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不能欠人家情。”

欠人家情的不是我，誰叫你不能幫我完全交完學費？程哲幾乎想大聲地質問他。但終于忍住了。于是繼續保持沉默。

“……”

程父似乎已經習慣了兒子的冷漠，自顧自地說著，不過還是漸漸沒了語言。

第二天是老爸和弟弟去的。由于是星期天，還拉了點辣椒去賣。清晨老爸對程哲說：“你去也沒用，今天你就不去了。我還要去幫程楓辦轉學的事。人多也不好帶。”

哼哼！是怕我到時候臨時說些什么難堪的話吧？程哲在心里嘀咕。

“隨便。”他懶懶的回答說。

老媽上山干活了，家里就剩下程哲一個人。他搬了個椅子在天井里曬太陽，塞上耳機聽自己8塊錢買來的收音機。

聽著女DJ溫婉的聲音描繪著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他忽然很想去旅行。舒緩的背景音樂給了他無限的遐想。如果在心里還藏有一個夢的話，那就是旅行。未知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太多的期待，他希望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未知角落。

無法說清楚好與壞，只是固執的想踏上陌生的城市，一個人走在陌生的街道，看陌生的人群，流連陌生的景，放逐了漸漸陌生的自己。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一輩子。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或許，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