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當你擁有它的時候，你覺得它像拖拉機，怎么看怎么慢；當你失去它的時候，你覺得它像光，來無蹤去無影。程哲就有這樣的感覺。

整個高一的時光對于程哲來說猶如一場夢，一場頗為甜蜜的夢。

在這一年里，他長高了十厘米；在這一年里，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子蛻變為同學和老師經常談論的對象；在這一年里，他擁有過阿南這個好朋友又和他發生隔閡，然后又與蘇雅和唐嫣成為好朋友；在這一年里，他曾深刻經感到自己的卑微，曾經決絕的昂首挺胸迎接陽光的洗禮，曾經失敗沮喪，也曾經開心快樂；在這一年里，似乎發生太多太多。

在即將到來的九月，他將正式成為一個高二的學生，那么他離高考的距離又近了一步。那過去的忙碌的六月里，許多人成就了夢想，許多人選折了蟄伏，還有許多人直接加入到了推動社會向前發展的人潮中。

七月的期末考試，程哲再次取得優異成績，在全年級的排名已經上升到第20名。按這個成績，文理分班時進入特重班應該沒什么問題了。然而與楚俊天單獨的一次談話，卻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7月14日，程哲到學校拿成績冊。早上九點多到了教室只見兩三名同學坐一起吹牛，楚俊天卻不在。說好了是在教室領的，程哲可不想單獨跑到楚俊天宿舍去打探。他這個人最怕的就是和老師單獨相處了，除非是哪位老師有事找他他才會硬著頭皮去找該位老師。在教室里也無事，于是他就在校園里隨便逛起來。

愛嘉中學其實并不大，總共也就四十萬多平米，不過卻很漂亮，市花園式學校的招牌就在愛嘉樓一樓樓梯處掛著。學校大門朝西而建，是一座宏偉的拱形門。校門正對著一條清澈的河水，而學校后面則是巍峨的高山，真所謂依山傍水。

早上太陽自山后升起，如同一個標準的唐朝仕女含羞掩面細細打量自己心儀的男子。金色的光芒一點一點灑向山間，似閨中少女憐惜的澆灌她園中的花草。傍晚夕陽西下，河水掩映著柔和的紫紅光芒，宛若珠玉不斷閃爍。然后你佇立在晚風吹過的橋上，安靜的守望著緩緩流淌而去的河水，你沉醉了，如同你讀徐志摩的《再別康橋》。

從大門入，主干道將整個學校劃分為左右兩部分。

左邊依次是一個標準的塑膠運動場，一個休息區，一排建筑。休息區比運動場高大約五米，連接它們的是大理石筑的看臺。休息區為左右對稱型，中間是漢白玉的升旗臺還有圓形水池，升旗臺在水池前，圓形水池中央筑有一個白玉日晷，水池里放有金魚，左右是綠化帶。休息區又上兩米是那排建筑。建筑從左自右依次是廁所，兩層的教師宿舍，三層的愛嘉樓。

主干道右邊則復雜一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五層的綜合樓，與綜合樓最右端相連的是同樣五層的教學樓，彼此連成了一個“L”形。教學樓前面是操場和大約一百平米的水泥平地，操場在水泥平地前，從左至右是兩籃球場一排球場再一籃球場，水泥平地比操場高出大概兩米，栽了一些香樟和桂花。教學樓后面是學生公寓，公寓前有健身設施，還有兩個羽毛球場地。教學樓左面則是四層的實驗樓，其與愛嘉樓相鄰。在愛嘉樓后面是圖書館和一些玲瓏建筑，建在半山。

程哲逛到圓形水池的時候遇到了俠哥。俠哥當然是他的綽號，是在軍訓的時候被封的。那時候他們軍訓的地方栽種有幾棵梨樹，正值梨子掛滿樹梢。中間休息的時候俠哥便跑去摘，這家伙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樹，從此闖下“俠哥”的名號。

剛開學第一天做廣播體操，俠哥站在程哲右手同排，忽然他煞有介事同時也帶有一分調侃地問道：“程哲，你這學期目標是年級多少名？不用講肯定是年級前十咯。”

不等程哲回答便自以為高明的解釋了。

“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程哲難得的幽了一默。

“媽的，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俠哥有些懊惱。

“我也認真的啊！”程哲若有其事的笑道。

“他媽的，我的原則是：要不學就不學，要學就要拿第一。”俠哥貌似跑題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做出兇狠的樣子。

“呵呵！”程哲笑了笑，不置可否。看俠哥那認真樣，不由得肅然起敬。“前十？還是有可能的吧？！”

只是可惜，沒能實現目標。

一見程哲俠哥便上前搭訕。

“聽說今年數學特別難，全年級只有80多個及格哎！”俠哥熱情的對程哲說。

“有這么難啊？”程哲小心的笑問道。

“你小子肯定及格了！”俠哥有些嫉妒的說道。

“還不一定啊！”程哲謙虛道。

“我們去老楚宿舍看去。”俠哥提議。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程哲斷然拒絕。

“怕死啊？走！”俠哥催促著說。

“你打頭，我殿后！”程哲笑著道。

一起來到楚俊天宿舍門口，俠哥敲了幾下門忽然轉身一溜煙跑了，把個程哲晾在那兒。

靠！這小子，嘴上一套，腳上又是一套。程哲本打算也開溜，沒想到門卻應聲開了。楚俊天一身藍色球衣的打扮出現在程哲面前。

“楚老師！”程哲恭敬地喊了一聲。

“呵呵！程哲啊？進來坐。”楚俊天招呼程哲坐在床上。

“程哲，有什么事？”楚俊天問。

“哦！我是想看看我數學及格沒有。”程哲拘謹的解釋道。

“及格了的。85分。我把成績單給你看。”

楚俊天從書桌上拿過程哲的成績單遞給他。

全班第一，全校第20。這就是程哲的成績。

“程哲，留下來吧！”楚俊天忽然道。

“……”

“留下來各科老師都會重視你，”無視程哲的沉默，楚俊天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你去特重班還要花時間去適應老師，留下來只用適應一位老師就夠了。以前我也教過像你這樣一個學生，她也是從普通班考到特重班。可是她最終只靠取了個二本。當然，她成績沒你好。不過你到了特重班一點優勢也沒有，老師通常只關心前幾名的同學。留下來各個老師都會重視你。反正你自己考慮吧！要你自己愿意，我不會強留你下來的。”

“這個……我要回家問我爸再說。”程哲為難的搬出老爸作為擋箭牌。

老實說他從沒想過要留下來，即便不是去特重班他也不會留在原班。可他又不好直接說出來。

畢竟高一第二學期以來楚俊天給過自己不少的幫助。首先是幫自己減掉300塊學費，然后是班里組織去參觀遵義會址的時候楚俊天就沒讓他交錢，再然后是免掉了他的資料費。程哲家境不好，這些幫助對于他無疑是雪中送炭。

在心底里程哲一直很感激楚俊天。所以他不想跟楚俊天鬧不愉快。

“對了，你把成績單拿去發了吧！另外，喊幾個人來抱暑假作業。”楚俊天將成績單拿給程哲然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幾沓作業。

“哦！”程哲拿了成績單就匆忙的向外走去。這會兒他恨不得多長幾條腿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外面驕陽似火，更多的卻像是一種諷刺。人生有時候還真他媽的杯具，當你準備揚帆遠航時，卻突然給你冒出這樣那樣的問題。程哲的心更像是被一團火給點著了，真個亂如麻啊！他心里有說不出的后悔，后悔跟著俠哥跑去楚俊天宿舍看什么鬼成績。同時他也恨，要不是俠哥他不會去楚俊天宿舍；要不是俠哥臨陣脫逃，楚俊天就不會對他說那樣的話：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俠哥惹出來的，這個兔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