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下雨他怕你沒傘就說去接你，我都說你有傘的他還要去。”程楓有些無語的道。

每次下雨老哥即使沒帶傘也會打傘會來的，跟老爸說他還不信。

“他出去多久了？”程哲問。

“剛出去。你沒碰到他媽？”

“沒有。”

放下書包，程哲又馬上出去了。老爸剛出去他跑快點應該可以追得上，要讓他到了學校等不到自己又該擔心了。對于老爸，程哲覺得蠻復雜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生和他們的父親都沒什么話說，反正他和父親的話不多.他說他答,重復不變的字，“嗯！”多半只是敷衍,左耳進去右耳出來。

他打從心里對他有一種恐懼,有他在,程哲幾乎不笑。他像是防小人那樣防著他。這樣說或許不敬,但卻是事實。或許有母親的原因。

老實說他不是個好丈夫。從程哲記事起，母親總是被欺負的角色，無論對或不對。他很懷疑他是否愛過母親，倘若有，那又是怎樣一種愛？

在程哲的理解里，既然愛一個女人并且和她結了婚，就應該時時呵護才對。即使做不到也不應該拳腳相向。

說真的，程哲常常想象自己長大賺到錢能養活母親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折辱他。但覺得他對他們兄弟的確很好，心里也不忍。他不知道是不是不該管大人的事,心里常常很矛盾。

很僥幸地,程哲混上了重點高中.我想老爸是高興的.他原先打算在程哲讀完初中后送程哲到藥業學校去的。雖然程哲小學一直是班上第一,但初中的時候由于不排名次連他都搞不清自己有多少斤兩,老爸可能也沒奢望他考什么高中,更別說重點了。他清楚程哲讀的什么學校,程哲只能說是不怎么樣.

上高一時程哲就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因為他過不慣集體生活.他當然不能指望誰來給他燒菜做飯,一切自己料理.

雖然離家不是很遠,但程哲并不每個星期都回家,三四個星期才回一次.因為回家實在沒意思,一家人坐在一起沒幾句言語.老爸有什么事從來不會與他說.要是修車自有程楓.有時后程哲會覺得自己像個陌生人,只是借住在這個家而已.

期中考試他考了全班第一。老爸去參加了家長會,毫無懸念的聽到了老師對他的贊美.他滿面笑容的說：“不錯!不錯!”程哲勉強擠出個微笑算是答復.

期末考試。惴惴不安的寫完了歷史,這個學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廣播早就通知了考完要回到原班級,班主任有事要交代.

等待了大約一刻鐘,班主任算是來了.短短的平頭與他結實的身體甚是相得益彰.他是第一次當班主任.所謂初生牛犢,第一次開家長會就擲地有聲的對家長們說：“我從不管他們進來時考多少分,只要努力,我相信一年后他們定會大不一樣.”

事情交代完天色已經暗了。由于是冬天,加上又飛著雨,烏云壓城自然黑得早些。其時也有了六點多鐘.

出得校門,只見街燈已遠遠的浮起,燈光幽黃,在霧色中顯得有些憔悴了。校門外早早等了大群家長,正在翹首以待他們的孩子。不知怎么的,總感覺有些酸酸的.真希望他們中間能夠有他熟識的面孔。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母親這會兒在家里,而他,此刻是不是從工地上回來了呢？

穿過兩條街,忽然,他瞥見在一盞路燈下瑟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會是他嗎？看錯了吧？!可是那個身影正向他走來,雖然是近視,這一點他還是可以肯定的.近了,真的是他.他很瘦,顴骨突出,有點俯背.程哲也很瘦,顴骨有一點點突出,亦有點俯背.

記得唐嫣說過：“雖然我沒見過你爸,可是我一見到他就知道他是你爸,你和你爸真的長得很像.”

唐嫣是他很要好的一個朋友.

“是嗎？”那時他淡淡的回答.他最討厭聽到的就是他和他很像.

到了跟前,他只是不冷不熱的叫了他一聲“爸”，仿佛例行公事般。

他含笑，輕輕地對他說：“我怕你走公園被搶在這等你.”

“這么黑我怎么可能走公園.”他極力控制著情感平淡的說.

他沒再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程哲并沒有告訴過他自己走公園被搶的事,——其實也不算被搶，因為沒搶成，——這事他只和程楓說過，肯定是程楓告訴他的了。不想他竟放在了心上。

雨絲輕繚,放眼望去,霧蒙蒙的一片,仿佛置身仙境.

程哲走在前,他走在后,我們間約有兩米的距離,不緊不慢。程哲不敢回頭,不敢去瞧他的面容,那是安慰,還是失望？雨絲模糊了眼,他有些歉疚.想說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老爸始終沒問他考的怎樣,他自然也沒說。他們就那樣沉默著,沉默著。像往常一樣的沉默.但是,某些東西卻在悄悄的改變。

天很冷,零下幾度,他的心卻是暖和的。

真的有時候很矛盾：一方面是他對母親拳腳相向的畫面；一方面卻是他似乎細致過了頭的愛。他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