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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云夢山,鬼谷派
秦王政十六年,四月。
初春剛至,草木繁生。
陽城北方,嵩高山深處。
入眼見,是綿延浩瀚的山谷,峰回路轉,幽深莫測,涼風習習,清氣森森,幽幽林谷山勢陡峭,清溪涓涓蜿蜒湍流,兩側峰巒峙立,入云插霄,峰高天窄。
無論是在山河傾頹、草木成灰的列國時代,還是后世,這座山谷都遠近聞名。
這座山,便是云夢山,也被稱之為鬼谷山。
孫臏、龐涓、蘇秦、張儀,皆傳聞于此山修習縱橫與兵家列術,下山攪動列國風云。
云夢山深處。
雖是初春,但烈日卻極其炙熱,燒烤著大地,和煦的陽光照耀在人的臉上,更添幾分溫暖。
由青色鋪墊的院落內,數十個少年正手捧木簡,或討論、或背誦、或爭辯著什么。
“昔日,麃公將卒攻打魏長城以內的卷城,斬首三萬,又有秦國蒙驁攻打魏國畼、有詭,將其拔城。后蒙驁乘機攻魏,取酸棗、長平、燕、虛等二十城,置東郡,拔濮陽,衛徙野王,昔日的中原霸主魏國屈辱的獻地予秦,魏國亡之不遠矣!秦國若要攻魏,長則二十年,短則十年,必能將其覆之!”
“此言謬哉!魏國都城大梁自古為中原中心地帶,其東接齊魯,南控江淮,西臨嵩岳,北據燕趙,若魏國有難,諸國皆將出兵,大梁城更是被歷代魏國修繕多年,城高堅固,百年夯土堅不可摧,縱然魏國只剩下大梁都城,亦不可能被覆滅!”
“彩!秦,蠻夷也!秦雖連連拔城,但想入主中原,還為時晚矣,三晉聯手,秦...安能抗之?”
少年們討論著,激辯著,這在云夢山內是常態,戰國紛爭在少年們宛若棋盤,他們比劃著、議論著,發出自己的見解。
此時,他們正在辯論秦國是否能拿下魏國的可能。
就在這時,人群中,桓澈的聲音忽然響起。
“百年大梁城雖堅固,但亦有致命缺陷!”
“若有朝一日,澈為秦將,揮秦兵而攻魏地,當三月不攻其城,而是引決滎口,魏無大梁;決白馬之口,魏無外黃、濟陽;決宿胥之口,魏無虛、頓丘,陸攻則擊河內,水攻則滅大梁,此魏國必滅!”
少年們向著聲音方向望去。
開口的是桓澈,同樣是云夢山鬼谷一派的學子。
并且是鬼谷一派,所精通諸家學說最多、最精的一位學子。
不過少年們細細琢磨桓澈的想法,紛紛感到心神一動,他們怎么沒有想到水淹大梁從而滅魏之策呢?
終究還是在兵家道路上,無法與澈君相比...
正當少年們心中思考著這件事情的時候。
遠處,身著白色素衣的老者出現,靜靜的看著這邊,老者似乎在遠處許久了,未曾發出任何聲音,
“澈...”鬼谷先生靜靜的看著少年中環繞的澈,老態龍鐘的臉上盡是滿意之色。
澈,很好。
是鬼谷這一代,最為杰出的弟子了。
可以說,集縱橫家、法家、兵家于大成,對于儒家、農家也有涉獵,更是隨屈紹先生學得劍術。
方才澈水淹大梁的想法,連他都為之感嘆。
想到此,老者聲音緩緩傳出。
“澈,隨我前來...”
聽到是夫子的聲音,少年們紛紛起身行禮。
桓澈也起身,跟隨著夫子離開。
桓澈滿是恭敬是跟隨著夫子,過了一會,他便隨夫子來到了一處亭臺。
“請其他幾位先生都過來吧...”夫子對著身旁的仆役道。
亭臺內的桓澈滿是疑惑,夫子請其他幾位先生來做什么?
他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的等待。
過了片刻,其他六位先生先后到來,其中五人都顯老態,只有一位先生是中年男子。
“澈,你已經到了弱冠之年,亦是云夢山這一代,我等最為看重的弟子,可以下山去了...”
聽著夫子的話,桓澈臉色微頓,素來平靜的內心忽然慌亂了幾分。
他連忙行禮,“夫子,澈莫非做錯了什么,惹夫子不喜,驅澈離開?”
澈想到,方才他所說的水淹大梁之事。
現在是秦王政十六年。
秦滅六國的征途還未曾開始。
大約是明年,秦國開始征兵,次年滅韓,然后逐步吞滅其他諸侯,將天下定于一。
別說滅魏,秦國攻魏在許多人眼中,都是未必能發生的事情,而他與其他學生在討論秦攻魏的事情,只是很平常的一次討論罷了。
在現在這個時代,云夢山中,學生們大部分都是學習兵家之道,縱橫家在少數,所以平時學生們討論的就是戰國之間的形式,以及各國征伐勝利的可能,如何勝利。
是夫子不喜,自己‘設想’出的水淹大梁謀劃,對百姓太過殘忍了么?
“澈十二歲蒙夫子所救,來到云夢山,修諸子百家之道七年,已斷了下山的念頭,只想伺候夫子終老...”
澈看向夫子,以及其他先生,再次開口道。
他來到這個世界,滿打滿算,已經十九年了。
作為后世人來到這紛亂的戰國,他出身于耕農之家,雖有后世之見解,但一出身于耕農,二他乃是魏國人,僅是兩項就決定了他很難在戰國闖下風云。
本想安分守己、靜待天命,卻未曾想到十二歲那年出門采藥,跌落到山谷中,被夫子所救。
他也知道,夫子就是傳說中的鬼谷子。
當然,夫子并非是教導出龐涓孫斌的那個鬼谷子,也非教導出張儀的那個鬼谷子。
如醫家每一代的首領為‘扁鵲’,墨家每一代的首領為‘巨子’一樣,云夢山鬼谷一派每一代的首領,都被稱之為‘鬼谷子’。
而云夢山上,不僅僅有夫子傳授縱橫之道和兵家大道,亦有其他先生分別傳授醫道、劍道、農道等等,可謂集百家于一體,諸番詭秘、列國縱橫、自然地理、天地玄黃,大才無所不窺、諸門無所不入!
他這七年來,將各道融會貫通,熟讀九流十家,但還從未誕生過離開云夢山的念頭。
“既能想出水淹大梁之策,證明你已經可以出師了?!?
夫子露出慈祥的笑容道。
這些年來,澈在云夢山上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若用荀子《勸學》中的一句話來說。
澈所修習的縱橫之術,還是兵家列數,都已經比他們這些夫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掌握諸多本領,自該下山輔佐賢明的君主,立下豐功偉業,而不是在山上陪伴他們這些老朽。
雖然很是不舍澈離開云夢山,但也該放手了。
孺子大了,也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了。
心中思索著,夫子看向身旁其他先生一眼,繼續道;
“澈,說說吧,你若下山,可有想過,入哪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