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兵潰敗在頃刻間。

一切都那么快。

從那運送輜重的韓將下令圍殺桓澈，到桓澈反殺數人，使秦兵士氣大振。

秦兵轉瞬間強勢，沖潰韓兵。

韓兵狼狽逃竄，秦兵則越戰越勇。

大約半個時辰，秦兵不再追了。

范刃和邱遠兩名百將立刻統計傷亡。

雖然是大勝，但兩位百將并不開心。

反而臉色陰沉。

“鱗屯長戰死了...”邱遠搖了搖頭，鱗是他麾下兩名屯長之一，屯長和百將都不用參加戰斗，只需在后方指揮即可，但并不代表他們安全。

廝殺中，雙方都以擊潰敵軍，伺機擊殺敵方將領為目的。

將領亡，軍則大潰！

在混戰中，有幾名不怕死的韓兵，殺到了鱗的近前，鱗不敵，被擊殺。

除了一位屯長戰死外，此戰傷亡也格外的大。

有三十二名秦兵戰死，四個屯皆有傷亡。

算上鱗，便是三十三人。

第一天伏擊韓兵，戰死十三人，兩天便已經死了四十六人。

而且還有半數負傷的，他們這四個屯的戰力已經大不如兩日前了。

“統計斬首數目...”

沒有陽曲城被攻下的消息，他們必須還在此鎮守，除非是他們已經被消滅了半數的有生力量。

現在他們還剩下一百五十四人，完全可以繼續堅守。

范刃和邱遠統計完傷亡后，便開始計算斬首。

丁什這邊。

氣氛有些低迷。

因為葵和駭都戰死了。

丁什總共十名士伍，一戰之下死了兩人。

葵，還是丁什中最小的。

葵只有十五歲，出身于農耕，對士伍充斥著本能的迷茫，在訓練這一段時間，各種事情都需要大家幫助，袍澤們也很關心這個小兄弟，很照顧葵。

葵很乖巧，也很老實。

可還是太小了，身體尚未發育成全，力量遠遠不如成年男子，方才那一戰與一名韓卒獨斗廝殺，不幸戰死。

駭也戰死了，在丁什中駭比較沉默，話也比較少，但六個月的訓練，大家都有了感情，原本熟悉的人忽然離去，無論誰都有些接受不了。

“葵，駭！”莽眼淚直掉，眼睛都紅了，看著兩人身軀發冷，盡是血跡，悲傷的仿佛要昏闕。

桓澈心里也有些難受，終究是相識了很久，更是袍澤。

他的丁什只有一個。

以后他也不會再加入其他的什了。

丁什，現在不完整了。

“男兒有淚，豈可輕談？天下青山多重，死在哪里，葬在哪里。”

“就葬在臨山吧...”桓澈拍了拍莽的肩膀，開口道，他要將葵和駭埋在臨山中。

闕行道兩側，密集的山林，就是臨山。

桓澈帶領丁什的人，向屯長羌麟稟告一聲后，不顧自身剛剛廝殺完的疲憊，在左側一顆巨大的榆樹曦，將葵和駭厚葬。

桓澈，蘇原，季耳，杜梁，王肆，黑石，莽，淮，丁什剩下的八人對著葵和駭的墳跪拜。

然后各自擦了擦身上的血，返回闕行道。

戰事還未曾結束，而今只是兩戰而已，接下來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還有韓兵運送輜重前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戰死的會不會是他們。

等到丁什的八人返回闕行道后。

他們發現，眾人都在看著他們。

或者說，是在看著桓澈。

“澈，此戰斬首17人！”

范刃的聲音響起了，他的語氣微顫。

任誰，都會被這個數字驚到。

敵軍總共二百人。

桓澈獨自便斬首十七人。

相當于一個人，斬首數目達到了所有人的十分之一。

再加上昨日，桓澈斬首七人。

兩日時間，桓澈已經斬首足足二十四人了。

“此戰結束，阿澈必然爵至不更！”羌麟為桓澈感到高興。

普通士卒升至一級公士爵位，需要斬首一人。

一級公士升至二級上造，同樣需要斬首一人。

二級上造升至三級簪裊，需要斬首三人。

而到了簪裊這個爵位，在軍隊中基本上都能擔任屯長了，不需在戰場上廝殺斬首提升爵位，因此簪裊升至不更，需要達到‘盈論’。

現在桓澈正處于戰事中，并且負責的還是伏兵，無法立刻發放爵位，但考慮到他擊殺了如此多的韓兵，再加上他們這四個屯的斬首數目，遠遠大于戰死數目，可以說桓澈絕對能升至不更了。

“本百將現在才不更爵位，桓澈的爵位豈不是和我一樣了？”

“戰事結束后，刃要稱桓澈一聲不更了！”范刃哈哈笑道。

他手下的手下，原本只是公士，打了兩仗，直接與他平級了？

也幸好，此戰獲勝他也能提升爵位，不然的話等戰事結束，再見到桓澈，要作揖拱手稱一聲‘桓不更’了！

眾人說笑片刻后，立刻開始起甕燒飯，準備休憩。

休憩的過程中。

丁什這邊，很多士卒都圍了過來，和桓澈親近。

這幾戰，桓澈真的救了他們很多人。

有不少士卒，在即將被韓兵斬殺的那一刻，是桓澈及時出現，將那韓兵擊殺。

他們沒有錢報答桓澈，只能選擇向桓澈親近，示好。

“都是袍澤，兄弟！”桓澈笑道。

連續兩日共同廝殺，飲飯，士卒們都熟悉了許多。

范刃和邱遠都不是很嚴厲的軍官。

因此，在休憩的過程中，大家還可以談聊片刻。

“你們知不知道，在離開滎陽前，我聽到不少的屯，都在暗地羞辱羌麟屯長！”

“說羌麟屯長是羌人，根本不擅長用兵，只有武夫之力，第一道關卡能守一天，就算羌麟屯長有本事了！”

“當時我那個氣，有人敢在我耳根子底下說自家屯長？我上去就找那廝理論，哼，也就是秦法杜絕私斗，不然我能饒了他？”

有一名秦兵忍不住道。

剛說完，便有人點了點頭：“沒錯，我也聽說了，不少屯都瞧不起我們屯，羌麟屯長也沒有得罪他們啊，就因為羌人的身份？難道第一道關卡必須要穩重的老將鎮守才行？明明最苦、最累、最危險，羌麟屯長接了，其他屯長百將不言感謝也就算了，還暗地里嘲笑，譏諷，羞辱！母婢也！”

“哼哼，我們一定要守好第一道關卡，不輕言撤退，豈能讓他人小看了我們屯？羌麟屯長雖是羌人，但待我們卻很好，羞辱屯長，就是羞辱我們所有人！”

“守好第一道關卡！”

“不輕言撤退！”

“人活著，爭一口氣罷了，證明給他們看又何妨？”

士伍們各種聲音響起，為羌麟憤憤不平，桓澈在一旁聽著。

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當日在蘇角率帳中，蘇角任命負責第一道關卡鎮守將領之事。

當時無人回應。

其實是都怕了。

誰都知道第一道關卡危險，陣亡率最大。

而羌麟卻不怕，直言請戰，這種情況那些怕死的百將屯長應該感謝羌麟的。

但卻嘲笑羌麟愚蠢，蠻夷也！

甚至引發的許多屯的士伍，連帶著瞧不起他們這一屯，認為他們定然無法守好第一道關卡。

連帶著，任端那一屯也沒連累了。

“寧死，也不愿意被人瞧不起...”

“屯長被嘲辱，便是整個屯之辱，是所有人之辱...”

“這便是秦國，這便是袍澤啊...”

桓澈聽著眾人的聲音，心緒感慨萬千。

只是若是執意堅守的話，今日的這些弟兄，又有多少能活下來呢？

他不知。

但...

他愿意陪這些袍澤，一同堅守下去。

死戰。

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