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澈向嬴遇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深諳兵道,諸兵法皆有所掌握。
但經過桓澈自己思考,以及總結各種大戰來看,用兵長勝之道,在于一個穩字。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用兵之道,最終的目的在于勝利。
因為軍情變化莫測,任何時候都會出現變數,比如他當初讓季耳前往第二道關卡,提出自己的部署建議,蔣貢和渠朔兩名百將未曾采納,這就是變數。
現在以嬴遇為首的四名百將,愿意聽從他的建議。
看似有著必勝的把握。
但卻未必能做到十全十穩。
所以桓澈決定在此安排伏兵,盡量在此拖緩韓兵行軍速度,依靠箭矢他還可以消耗一些韓兵。
將這支韓兵的數量,控制在七八百人左右。
那么秦兵以逸待勞,精力充沛,韓兵長途跋涉,士氣低迷,此戰當有十全的把握獲勝。
桓澈將自己的想法道出后,嬴遇臉色微頓。
可以說,桓澈之前的建議已經足以讓剩余的六百秦兵成功鎮守下闕行道了,完全能做到必勝。
可現在,桓澈卻還要設置各種障礙。
桓澈是不是有些過于穩重了?
明明才弱冠之年,看起來十八九歲而已,行事卻如此老建,仿佛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一般。
嬴遇似乎看到了騰老將軍和王翦王老將軍的影子。
“橫夫,你率領一屯士卒,在這里幫助桓澈設置伏兵以及各種障礙,不知如何?”
嬴遇看向了橫夫,詢問道。
因為橫夫同樣是百將,所以他只能詢問,無法直接任命。
其實這種時候任命一位屯長是最適合的,但卻又涉及到了軍功分配問題。
若是鎮守闕行道勝利,那么負責在此地伏擊的一屯士兵以及將領必然是能獲得更多功勞的,如果他肆意安排一名屯長的話,橫夫和豎夫哪怕表面上不會說什么,心中也會感到不滿。
而他選擇將此功勞,直接送給橫夫。
獵與他關系較好,將伏兵設置在垣石山,獵并不會因為失去這份功勞而生氣,豎夫和橫夫是親兄弟,橫夫在此伏兵獲得功勞,豎夫也不會不愿。
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嬴遇是個謹慎的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假設有著那么一絲極其微小的可能,桓澈真的是魏國派來的間隙,干擾秦軍呢?
桓澈主動請命在此地設置伏兵,是否可以趁此機會逃走?
留下橫夫這位百將,橫夫可以直接統御五十名士卒,在橫夫面前桓澈想離開也無法離開,只有這樣做,他才能做到完全放心。
“橫夫自然愿意與桓澈什長埋伏于此處。”橫夫點了點頭,他很快便明白了嬴遇的意思。
隨后,橫夫將自己麾下另外一屯士卒交給了嬴遇。
嬴遇、獵、豎夫率領七個屯三百五十人,立刻朝著最后一道山脈的方向而去。
剩余的由橫夫帶領的五十人,立刻和桓澈開始設置各種障礙。
“以時間而論,我等時間完全足夠,韓兵至少還需一日才能到達此處。”
“各種延緩行軍速度的障礙,我們有半日時間布置,然后便在兩側以箭矢射擊,減少韓兵數量,然后再朝著最后一座山脈撤退。”
桓澈對著身旁的橫夫道。
他算了一下時間。
撤退完全足夠。
他們人數少、行動便捷,能提前半日到達最后一座山脈。
然后,便可以和所有人,迎接最后之戰了。
“就依此行事!”橫夫話不多,全然按照桓澈的部署行動。
士卒們立刻開始設置各種障礙起來。
先是采集巨石。
垣石山,以‘垣石’為名。
此山除了擁有浩瀚山林外,林中巨石也數不勝數,并且山勢呈現兩邊高,中間低之態,仿若深淵峽谷。
從山兩側向下方推送滾石,以巨石自身的龐大重量和滾落的速度,足可以頃刻間砸死四五名韓卒。
然后便是荊草。
這是一種很鋒利的刃木,名字中雖然帶著一個‘荊’字,但其實和楚國并沒有什么關系。
因此此木極其鋒利,可扎穿人體肌膚,損傷血肉,而往往士卒們的鞋履很薄弱,將荊草隱藏在路上,韓兵趕來的路上,會致使不少韓兵士卒被荊草割傷,行動不便。
當然了,滾石太重,極難采集。
除了滾石外,需要砍伐滾木輔以,砸傷韓兵。
接下來就是弩射了。
此番種種下來,依桓澈預計,至少能造成上百名韓卒傷亡,這樣的話這支韓軍剩下的能戰士卒也就在六七百人左右。
闕行道,有著十成機會鎮守下來。
同樣的,只要闕行道能鎮守下來,那么陽曲城便定然能攻打下來,此戰獲得勝利,他的那些袍澤們,也不會白死了。
他為此戰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時間悠悠而逝。
漸漸地,臨近晌午。
在布置的過程中,桓澈和橫夫見到數十名士卒傷痕累累,從林間的一條殘破小路,朝著垣石山這邊而來。
“阿澈,是蔣貢,渠朔!”
“涇山處的秦兵,難道就這十幾人活了下來?”
“這兩名豎子,若非他們不明事理,涇山秦兵怎么可能會白白損失那么多?”
季耳雙眼發紅,現在他還記得之前長跪在蔣貢和渠朔身旁。
他做人的尊嚴,那一刻都拋棄了。
他如一條狗般,祈求著蔣貢和渠朔撤退。
但換來的,卻是嘲笑,羞辱。
那日的種種,他都未曾忘卻。
身旁的莽,見到遠處的蔣貢和渠朔,又看了看眼睛發紅的季耳,不由得血氣沖天,“讓乃公砍了他們!!”
“莽,蔣貢和渠朔之罪,自有軍法處置!爾不可擅動!”莽剛想提起秦劍殺過去,便被桓澈拉住了。
秦國軍法嚴格,從不鼓勵私斗。
哪怕彼此雙方有著深仇大恨,私斗皆按秦法處以各種刑法。
昔日秦孝公未經商子變法時期,秦國每年死傷的男丁,甚至比對外戰役還多,這是多么驚心的一個數字,所以商子對于秦人私斗制定的法律,極其嚴格。
并且,從無赦免之例。
“不用理他們,率長會處置他們的。”橫夫在旁也開口道,也未讓其他士卒也驚擾蔣貢和渠朔,就由著他們朝著最后一道山脈的方向逃去。
時間悠逝。
垣石山的各種障礙早已經部署完畢。
韓軍車隊的聲音,從遠方漸漸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