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眾人入帳。
蘇原率先開口。
“諸位弟兄,秦國蘇氏蘇原,奉命擔任甲屯丁什什長。”
“蘇原兄長,為率長蘇角。”
“當然了,可能諸位認為,原是靠著長兄蘇角的關系,這才獲得什長之位,今后我們都是袍澤,原直言,我確實是靠著長兄的關系,才成為甲屯丁什什長的。”
“不過諸位放心,若未來你們中有能者,都可將蘇原取而代之,蘇原絕對不會因自身出自蘇氏,從而或刁難、或報復、或怨恨,一切以軍功說話。”
蘇原和桓澈一樣,都處于弱冠之年,也就是十九歲。
雖然是第一次入伍,但也跟著兄長蘇角耳濡目染,有一絲秦兵銳氣。
讓整個帳子內寂靜了下來。
帳內無人開口,丁什的士卒保持著沉默。
蘇原隨即繼續道:“從今以后,在滎陽大營,我們是甲屯丁什的士卒,在戰場上,我們是袍澤,袍澤之間,生死相付。長兄曾跟我說過,袍澤是什么?可以信任的將自己的后背交給的人,就是袍澤!”
“秦國軍法,新卒晌午分發什伍,分發什伍完畢,一個時辰后集合訓練!我們需要先互相熟悉認識一下,以好完成今日下午的訓練!”
“諸位,各自介紹一番自己吧...”
剛入軍旅,便擔任什長,蘇原毫無經驗,因此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讓所有人介紹一下自己,先互相認識認識。
“桓澈,魏國人士,徠民,年十九。”
桓澈先行開口道,作為引頭人,給予蘇原支持。
莽跟著聲音就響起了。
“莽,韓國人士,徠民,年二十一!”
桓澈聲音沉穩,莽的聲音粗重,在兩人的帶領下,這些對軍中陌生,略帶著茫然的新兵也紛紛開口了。
“淮,秦人,年十八!”
“季耳,秦人,年二十四!”
“杜梁,秦人,年十九!”
“王肆,韓國人士,徠民,年二十三!”
“黑石,秦人,年十九!”
“葵,秦人,年十五!”
“駭,秦人,年十八!”
眾人依次介紹自己的身份。
莽來了興趣。
他看向王肆道,“你也是韓人?”
“韓國咀城人氏。”王肆同樣看向了莽,沒想到同一個什內,也有韓人徠民。
“咀城,離莽家不遠,莽就住在中牟!”莽很是熱情,在異國遇到了同國人,心情滋味感覺不同。
兩人聊著,蘇原看向黑石,笑道,“黑石,你這名字倒是有意思。”
蘇原打趣道。
在這個時代,庶民是名字是很隨便的。
因為大多數普通百姓沒有姓氏,更很少有人識字,在給孩子取名這方面上,基本上怎么方便怎么來。
甚至還有人直接用‘伯仲叔季’來取名。
比如王家老大,取名王伯,李家老二,取名李仲,陳家老三,取名陳叔,劉家老幺,取名劉季等等。
蘇原打趣黑石,但并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黑石有些埋怨的道:“黑石家門口,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阿媼就直接取這個名字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叫白石,黃石。”
黑石臉色較黑,身形雖沒有莽那邊壯郎,但也很是魁梧,倒是和名字差不多。
一來二往,眾人都熟悉了起來。
通過交談,桓澈也對自己的袍澤們有了一些了解。
黑石,老秦人了,耕農出身,父親也是入伍從軍,早年戰死。
淮,看起來倒像是個文人子弟,白白凈凈,看起來有些清秀,但性格似乎有些木訥,別人交談時,他只靜靜的聽著。
季耳就有些特別了。
這家伙給桓澈的感覺,就像惠尹在外的感覺一樣,流里流氣,頗像個無賴游俠。
在這些人中,季耳和眾人是最快熟悉,勾肩搭背的。
同時季耳還有個特點,就是耳朵特別大。
聽季耳所說,因為他出生時耳朵就大,然后在家中兄弟中排行最小,老父就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還說什么,耳大有福。
不過福氣倒是沒來,他年年入伍,但到現在還只是個上造。
官爵沒提升多少,現在耳朵大,年齡也大了。
“季耳兄,丁什中年齡最大,當為長者。”桓澈笑著道。
有一個多次入伍的老士卒在什中,能解決很多麻煩事情,丁什內有季耳,可以說是一件好事。
除了黑石,淮,季耳外。
葵和駭,都是老秦人,祖祖輩輩耕農,從軍。
葵的母親喜歡吃葵菜,因此給葵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駭的名字倒是沒有什么來頭。
然后是杜梁。
這個杜梁可以說,別有一番來頭。
也不知是眾人的熱情,和丁什友好氣氛的原因,杜梁這才將自己的家世說了出來。
在丁什中,只有四人有姓氏。
蘇原,桓澈,王肆,杜梁。
王肆是韓國徠民,但他也僅僅是擁有一個氏而已,并非貴族出身。
杜梁就不同了。
據杜梁所說,杜梁祖上,便是秦國大名鼎鼎的杜摯。
秦孝公時期,商子入秦變法,當時反對變法的老世族,便是以甘龍、杜摯為首。
后來,秦惠文王車裂商鞅,在秦惠文王那個時期,甘龍所在的甘氏,杜摯為首的杜氏,在秦國百姓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那個時代,所有秦民咒怨商鞅。
若是好人,忠臣,能頒布如此嚴苛的律法,能被秦王處死?
而推倒商鞅,將商鞅送上刑臺的士族們,地位越發崇高,甚至受到秦國百姓愛戴。
而隨著時間推移。
越來越多的百姓士卒,知曉了秦國變法的好處,開始感念商鞅,甘氏,杜氏在百姓心中地位越發下降,到了現在,提起甘龍、杜摯,秦國百姓都會忍不住啐上一口。
在加上秦國軍功爵制的緣故,士族慢慢退出秦國權利中心,種種原因下,杜氏越發衰落。
杜梁祖上是杜摯,但并非主脈,到了現在更加衰落了,只能勉強留下了一個‘杜’姓。
正常有這種祖上,杜氏族人都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或許是因為丁什袍澤的氣氛,讓杜梁實言說出了自己的杜姓來源。
“杜梁甚至有時候,都不想要這個姓了。”
“其實,杜梁覺得沒有姓氏,活的更舒服,自在。”
杜梁的話,讓桓澈心中忍不住感嘆,有時祖上出名,也并非好事。
“那個時代早已過去,杜梁就是杜梁,是我們的袍澤,兄弟。”桓澈見蘇原遲遲未曾開口,于是安慰杜梁道。
本來蘇原是什長,這種話不該他說,怕惹人之嫌。
但桓澈見蘇原不知該說什么,便立刻開口了。
蘇原不會對杜梁的身世有意見,他也不會,莽也不會。
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會。
這個時候不先開口引頭的話,可能會導致其他人孤立冷落杜梁,影響什伍團結。
在什伍中,團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有著桓澈領頭,其他人也紛紛笑著安慰杜梁,蘇原這邊也才反應了過來,表示祖上的事情,和后人有什么關系,不需要想那么多。
其他什伍的氣氛,桓澈不知道,但丁什的氣氛格外的好。
眾人都很熱情,也未曾出現孤立冷落的情況出現。
歡笑中,時間過得很快。
一個時辰過去,滎陽大營新卒訓練便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