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兄才是妙人。”桓澈拱手道。
雖才剛結識,但無論惠尹言語、做事,都能看出來是可交之輩。
惠尹想在這一路上,看自己是否堪以才稱。
桓澈可不會將自己是否有才干表露出來。
對于他來說,惠尹若入秦,能對他提供一些幫助。
但歸根結底,于秦國立足,還是要靠自己。
外力幫助,終究有窮極之時。
.......
時間流逝,半日間三人便到達了中牟城。
惠尹帶著莽和桓澈前往惠府,拜訪惠公。
惠府。
隨著惠尹剛剛說完自己的想法,便見惠公將面前桌案上的卮直接推翻,手拍在桌案上。
“孽子,還要去秦國?秦法嚴苛,平民連酒都喝不上!”
“趕緊滾,有本事你真入秦國為官!”
惠恩胡子又被氣的直顫,孺子想法簡直荒謬,在魏國有著惠氏的名頭和他的幫助,惠尹都當不明白官吏,反而要入秦。
他都要被氣笑了。
左右也只是年輕人臨時起意而已,秦法之嚴山東六國皆知,若真的是才子或剛毅之輩,或許能在秦國生存下去。
而惠尹這種與游俠無異的公子,也能入苦秦之地?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屁滾尿流的滾回來,繼續過貴公子的生活了。
“快滾!”惠恩像驅趕蠅蟲般,趕惠尹走。
惠尹無言,帶著桓澈和莽離開。
惠府外,惠尹向桓澈行禮,“家父老了,愚智不明,多番失禮,澈君不要介懷。”
“無事,只是現在惠公還不知尹兄心中抱負而已。”
桓澈還禮道。
對于赴秦之事,惠尹很是上心。
很快,便聯系到了一位至交。
秦國貴族蘇氏。
惠尹決定今日下午,就與蘇氏共同赴秦。
身為惠府少公子,再加上廣結至交,很快赴秦的事情便敲定。
中牟城外。
兩輛安車,十二輛戎車陳列。
其中一輛安車旁,兩道身著綬袍的男子看向城內緩緩走出的惠尹三人,拱手道:
“尹兄!”
“原兄!”
桓澈和莽,與惠尹來到安車旁,雙方互相介紹起來。
“莽兄,澈君,這位是秦國蘇氏公子,蘇原!”
“蘇兄,這兩位是尹的至交,魏國人氏桓澈,韓國人氏莽!”
惠尹熱情介紹著。
蘇原聞言,向著桓澈與莽拱手表示,隨之也介紹著身邊的公子,“三位,這位是齊國田氏,田榆!”
雙方行禮。
哪怕是戰國時代,在這種上流貴族中,禮儀也頗為繁瑣。
索性,這些和莽與桓澈無關。
他們就在惠尹身旁,看著惠尹和蘇原、田榆互相行禮問候。
通過三人的交談,桓澈得知。
蘇原所在的秦國蘇氏,并不算是名門望族。
只是偏小一些的貴族而已。
不過蘇原的長兄蘇角,在軍中為將。
因此蘇氏這些年重新在秦國抬頭。
“蘇角...”桓澈心中思索著這個名字,總感覺有些印象。
是個名人,但并不是很出名。
“想起來了,巨鹿之戰...”
桓澈想起蘇角是誰了。
蘇角之所以能在歷史上留名,并非是其有多高的統軍能力,而是因為巨鹿之戰這場著名的戰役,在史書上留下匆匆一筆。
巨鹿之戰中,王離的副將之一,便是蘇角,另外一位是涉間。
在巨鹿之戰中,王離大軍被包圍,蘇角突圍,被殺。
關于蘇角,桓澈知道的只有這么多。
至于田榆,只是齊國王室諸多脈中的一支,并且已經衰落,桓澈也未曾在意。
等到三人詳談許久后,車隊出發,趕赴秦地。
兩輛安車中,蘇原與田榆同坐一車。
桓澈、惠尹、莽同坐一車。
這次趕赴秦地的安車,遠遠比上次惠家的安車大,其車廂內寬闊無比,惠尹甚至在車廂內擺放了桌案一張,案上放著酒、食、菜。
安車平穩,走的又是官道,不會影響到三人飲酒。
“澈君,且飲此卮!”惠尹手舉著卮,看向桓澈道。
卮,就是這個時代裝酒的器皿,和杯一樣,側面有環,可用手握住。
桓澈和莽也紛紛舉起卮,將卮中魏酒滿飲。
“魏酒香醇,干勁!”莽忍不住夸道。
“哈哈...魏酒雖醇,但卻不如秦酒猛烈,今夜到達蒲城,可有秦烈酒喝!”
惠尹笑道,想起秦烈酒的滋味,他心中便似有火燃燒。
秦酒,喝一次,終身難忘。
“澈,還未曾喝過秦國烈酒。”桓澈也產生了興趣,對于秦國剛烈之酒的名聲,他早有耳聞。
交談暢聊,時間攸逝。
臨近傍晚,車隊便到達了蒲城。
蒲城,距離河東已經近在咫尺了。
過了河東,便是秦國境內,那里有秦國河東大軍駐扎,防止諸國窺伺。
然后便是函谷關天塹,入了函谷關,才算真正抵達秦國。
蒲城,歷史并不悠久。
蒲城臨近河東之地,自戰國時代以來,秦魏兩國對于河西、河東之地開戰過數次大戰,連年征伐,戰火席卷了兩國邊境,這里的城池已經翻新重建不知多少次了。
名字也始終不固定。
譬如蒲城,秦昭襄王時期所建,距今不過百年。
不過隨著魏國越發衰落,秦惠文王之后,魏國再無力爭奪河東之地,兩國邊境逐漸安定,蒲城也漸漸繁華起來。
惠尹安排眾人,在薪夢居飲酒品宴。
和桓澈所想的并不一樣,魏國酒肆并不設置獨立包廂,而是以木板阻攔。
中間是過道,仆役侍女借此為諸貴上菜上酒。
兩側,則是一道道桌案,由涂抹紅漆的上好木板隔開。
有的是單張桌案,有的是雙張桌案,分別用來款待獨自品酒,以及宴請賓客的貴人。
在中原酒肆中,常有士子游俠,拼桌互飲,結成刎頸之交,成為美談。
隨著眾人入座,桓澈、惠尹、莽坐在右側,蘇原與田榆坐在左側。
秦國以右為尊,山東六國則相反,以左為尊。
入秦事宜,惠尹拜托了秦國貴族蘇原,此次也相當于宴請蘇原了。
眾人入座,舉起卮互相敬酒,場面還算融洽。
酒過三巡。
蘇原身旁,田榆將卮放下,環顧眾人,面含笑意,侃侃道,“諸位可知,此居,為何名為‘薪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