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耳離開了。
蔣貢和渠朔兩位百將,依舊不以為然。
他們還在說笑著。
還是方才勸言的那位屯長,看著季耳離去的身影,心中充滿著擔憂。
若是季耳所言非虛呢?
那么,兩位百將因為對羌麟的偏見和不屑,豈不是會誤了大事?
“兩位百將,不如還是派人去看看吧,反正最近四日都無戰(zhàn)斗,此地二百士卒養(yǎng)精蓄銳,即使少一個人又何妨?”
這名屯長叫做懷益,他始終心有憂慮。
“真是聒噪!你愿意去,那你自己前往臨山罷了!”
“準你前往臨山!”
渠朔揮揮手道。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那季耳所說的話實在是過于扯淡,什么桓澈斬敵六十,什么二百秦兵苦戰(zhàn)四日共滅敵六百,兩位百將都戰(zhàn)死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三十三人。
這么多事情中,單獨拎出來一件,都無人相信。
更何況加起來。
那廝說起來還有鼻子有眼的。
真是荒謬。
誰信,誰怕是會被笑話!
懷益搖了搖頭,拱手行禮后,便朝著臨山的方向趕去。
剩下的兩位百將繼續(xù)和士伍們說笑著,全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壽城前往臨山的路上。
韓軍笙旗招展,浩浩蕩蕩。
“將軍,前方便是臨山了。”韓卒稟告道。
公仲徹乘坐戰(zhàn)馬之上,抬頭示意軍隊停下。
他看向遠方,將懷中的地圖拿出。
這張地圖,描繪著臨山的地形地貌。
“兩側(cè)山高,道路處于低處,山木密而多,適合隱蔽閃擊。”
“若是秦軍中有高明之輩,會選擇在臨山處安排伏兵騷擾,以此減緩我軍行軍速度,甚至若是有秦探發(fā)現(xiàn)我發(fā)兵數(shù)千前往陽曲,定會安排人手及時通知各個山脈的鎮(zhèn)守秦兵,分別派遣伏兵在各處山脈騷擾。”
“然后主力匯聚于最后一道山脈,以逸待勞迎擊我疲憊之師,如此本將策劃將會失算。”
“這樣一來,我軍可能會因為沿途伏兵侵擾耽誤行軍速度,而無法快速到達陽曲城,導致陽曲城無糧草而潰敗。”
“二來,經(jīng)過沿途侵擾,再加上我軍長途跋涉,必成疲勞之師,對方除了伏兵外,還有七八百的秦兵在最后一道山脈以逸待勞,又有能擊潰我軍之可能。”
公仲徹淡淡道。
他熟讀兵書,是韓國將才。
所以,代韓國向魏國援求糧草,由他負責。
他心中設想了多種可能,秦兵只有這一種方法,能徹底阻攔住他的軍隊。
而如果真有將領用兵之道能到達這般境地,他此次不但運送糧草輜重會失敗,這支大軍都將會傾覆。
可惜...
據(jù)他得到的探子來報,負責鎮(zhèn)守闕行道的是蘇角。
秦國一個率長罷了。
雖也說讀兵書,但卻沒有打過幾次仗,他絕對不可能如自己所設想的那般,用兵到這種地步。
所以,他此次謀劃絕對能夠成功,結(jié)果就是闕行道的秦兵全部潰敗,魏國壽城的輜重糧草能成功到達陽曲城,陽曲城得以堅守下來。
接著,魏國不斷援助韓國糧草輜重,韓國短時間內(nèi)能抵抗住秦國的進攻。
其他各國見到秦國攻打韓國久攻不下,說不定又會上演合縱的戲碼,到時韓國或許能夠延續(xù)下來。
“一個率罷了,如果真有如此用兵之人,怎么可能不先聲明。”
身為將領,用兵需謹慎。
公仲徹推算了很多,所能想到的各種可能全部料想了一番,他可以斷定,此次出擊以及運送糧草絕對能夠成功,陽曲城絕對能夠守下來。
“繼續(xù)前進,若遇伏兵侵擾,全力擊殺,以行軍速度為主。”
公仲徹淡淡道。
他下達命令后,這支千人韓兵大軍繼續(xù)向前,往臨山的方向而去。
臨山右側(cè),山林中。
由于人數(shù)太多了,只有十人。
桓澈選擇讓他們這十人,盡皆隱藏在臨山右側(cè)。
“阿原,箭矢剩余多少?”
桓澈對著身旁的蘇原道。
蘇原立刻回稟:“還剩五十七支。”
清點了箭矢數(shù)量后,桓澈又統(tǒng)計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們這十人中,只有蘇原和一個名叫‘難夫’的會引駑射箭。
要知道,他們所帶的都是勁弩,而非長弓。
勁弩需要強大的臂力、手力,精準的眼力,并且需要反復練習,才能掌握好火候力度、精準程度。
要是僅僅用長弓射箭,那誰都會。
但是弩的話,就需要從小學習了。
蘇原出身于秦國蘇氏,自然小時候就學習過箭法。
而難夫,聽名字就知其是庶民。
對于難夫也會弩射之法,桓澈有些好奇。
“難夫幼時獨自在荒山中,與豺狼虎豹為伴,那年秦攻趙,難夫撿到了一把弩,從小練習弩射之術(shù),因此掌握弩射之法。”
聽著難夫的敘說,桓澈對其他有了一個了解。
讓桓澈很意外。
難夫的命運如此悲慘。
難夫剛剛出生時,母親就去世了。
不到數(shù)日,父親戰(zhàn)死,是一個老嫗將他撫養(yǎng)。
然后秦趙之戰(zhàn),趙國逃兵進入了他們村子,將整個村子血洗,所有人都被殺了,所有糧食、衣服都被搶了,他逃到了荒山中,那時的他才八歲。
彼時的他,只能撿些野菜草根充饑,也撿到了一把弩。
他自制了木箭,連續(xù)弩射,然后與野獸搏斗廝殺,射殺,飲血吃肉充饑,漸漸活了下來。
漸漸地,他大了,但難夫沒有忘記趙兵屠殺整個村子,將撫養(yǎng)他的那位老婦殘忍殺死的場景,他想報仇,毅然決然的加入了秦兵。
他知道,秦國終有一日會與趙開戰(zhàn)的,他一定要上戰(zhàn)場,不求活下來,但求多殺幾名趙卒。
這樣一生,也算圓滿了。
難夫的名字是他給自己取的,他小時候沒有名字,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后,他才給自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想激勵自己,未來能真正的參與到攻趙戰(zhàn)役中。
“秦,必會與趙戰(zhàn),若此次我們能活下來,跟著我吧。”
“澈會帶你,同上攻趙戰(zhàn)場。”
桓澈道。
難夫點了點頭,他愿意跟著桓澈。
隨后,桓澈開始分發(fā)弓弩,蘇原七支,難夫二十,他自己三十。
見這般分配,蘇原不由得好奇道:“難道阿澈的弩射之術(shù),也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