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烏嶸臉色微頓。

難道公主是嫌直接殺掉，太仁慈了。

想換種殺法？

車裂？

公主就是公主，遠比他們的手段更狠。

不過想想也是，公主是何等身份，趙國王室，公子嘉的妹妹，趙王長女。

而這兩個御者又是什么身份，庶民百姓，在趙國未必有兩條野狗值錢。

惹得公主不喜，豈能死的那么簡單？

烏嶸不再說話，靜靜的等待著舒窈準備施予的‘大刑’。

“這位公子...”

只見舒窈向前一步，矜持行禮，看向桓澈。

隨即道。

“公子可愿入趙？我可許諾，君子入趙，無論入伍或入仕，未來皆可有封卿之位！”

舒窈輕聲道，態度很是誠懇。

周圍人頓時愣了愣。

烏嶸更是看了看舒窈，又看了看桓澈，眼神中似乎露出疑惑之色，又有些無法相信。

他沒有看錯吧。

還是他聽錯了。

趙國公主，要邀請一名身份低下的御者入趙？

還許諾，未來必得卿位？

卿！

自周以來，卿和百姓庶民就有著云泥之別。

百姓庶民，一生都沒有可能封卿。

《禮記·曲禮》上便表明了，“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已經明確劃分了大夫和庶人的區別，卿與大夫，就是貴族！

若庶人真的有幸在某國封卿，那么他所在的這一族就可以稱之為貴族、士族了，真正的脫離了‘庶人’階級。

況且，卿比大夫地位還高！

這小子，何德何能，有何本事，能讓趙國公主親自委身相邀？

他怎么看不出來這小子有什么能耐呢？

公主不會眼花了吧...

“公主莫非是認錯人了，澈出身于耕農，有何德能入趙國為卿...”

桓澈直接拒絕。

想了想，這位公主之所以要邀請他入趙，應該是路上，他與莽的交談，吸引了公主的注意。

所謂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在這個時代，諸國士族都有一個特殊的愛好，爭前恐后的想當‘伯樂’，證明自己的眼光。

因此才誕生了門客、食客，大量貴族圈養門客，圈養的數量還很多。

只要這些養的門客中，出現了一位‘千里馬’，就足夠了。

足夠讓自己名聲遠揚。

如平原君趙勝所圈養的門客中，出現了毛遂這位‘千里馬’一樣。

文信侯呂不韋所圈養的門客中，出現了李斯這位‘千里馬’。

這些，都可成為美談，流傳于諸國的貴族文人圈子。

可惜...

這位趙國公主是‘伯樂’。

他也算得上‘千里馬’。

但千里馬志在入秦，而非入趙。

趙國雖然也很強，哪怕經過長平之戰后，在諸國中也僅次于秦、楚，但趙國貴族勢力多而雜，趙王昏庸，戰國四大名將中有兩位出身于趙國，皆未曾落得好下場。

入趙，哪怕功成名就，下場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趙，絕對入不得。

“澈，你傻了不成！封卿啊！”

“公主...我這位兄弟剛才沒聽清楚公主的話，我再給他重復一遍，他肯定是聽錯了，聽錯了！怎么可能有人拒絕封卿呢...”

“澈！公主大人是邀你去趙國朝堂，封卿，封卿！！！你好好聽清楚了！”

莽用力拉了拉澈，扯起嗓門來在澈的耳旁吼著。

莽心性單純，此時早已經忘了‘右衽’、‘左衽’的事情了，見趙國公主沒有怪罪自己，慶幸有余的同時，心里也清楚，趙國公主是看在澈的份上，才選擇寬恕自己。

肯定是公主也發現了，澈是個大才。

果然，公主和自己一樣有眼光！

不過莽慶幸過后，就是心急，澈不是挺精明的嗎，怎么這個時候糊涂起來了，趙國卿位啊，這代表著擺脫了庶人，從此不用再當仆役、奴隸、不用耕種，每天喝酒吃肉，要女人有女人，要權勢有權勢，澈怎么直接就拒絕了。

連想都沒有想？

莽都替澈著急，他想讓澈封卿，他認為澈這樣有才華的人不應該被埋沒，應該在趙國朝堂發揮出他的作用來。

“澈沒有聽錯，澈感謝公主好意，只是澈不愿入趙...”

桓澈搖了搖頭，看著莽拉著自己，心里有一絲暖意。

這家伙憨是憨了點。

但心里還是為自己好的。

人都有不平心理。

若兩個人原本地位相當，關系又好。

突然一個人攀爬到了另外一個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那么另外第一個人，第一時間便是嫉妒。

不知道桓澈是不是后世人的原因，想的太多了，但不管怎么說，桓澈對于莽方才的行為很有好感。

或許也有可能，莽是覺得，自己在趙國封卿，以后能拉他一把。

桓澈又看了莽一眼，“這個憨憨的家伙心思應該不會那么多......”

“汝，確定不入趙？”舒窈靜靜的看著桓澈，繼續道。

她有些無法相信。

身為趙國公主的她，親自邀請一個庶人入趙。

對方卻連想都沒有想，直接拒絕。

這如果是換做任何人，都會第一時間行禮感謝，將自己視作恩人，甚至日后會以性命報答。

而這個桓澈，卻跟其他人不一樣。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家公主的身份？我家公主是趙王長女，公主許諾你封卿，那么只要你有能力，未來一定能在趙國封卿！”

舒窈身旁的侍女有著杏花眼，看著桓澈皺了皺眉道，有些不高興。

在她看來，公主能屈身主動邀請這個家伙入趙。

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但這個家伙真是不知道好歹，竟然連續拒絕兩次。

若換一位趙國公主，甚至是普通的趙國貴族來，恐怕會直接動怒，將這家伙殺了。

也就是公主心善。

不然的話，肯定讓這桓澈知道拒絕的代價。

“公主，此子既不愿入趙，不如殺之！”

烏嶸在一旁露出冷色。

在他看來，這桓澈有些給臉不要臉了。

自周以來，貴族要求庶民做什么，庶民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更何況公主還是趙國王室，趙王長女。

而且也不是要求，是邀請，屈伸邀請！

這桓澈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來人，動手！”

烏嶸都替舒窈感到生氣，隨即便揮手，讓侍從和仆役們將桓澈和莽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