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順三年的冬天來得尤其早，九月剛過，便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程棲跟在于嬤嬤后面，走過積雪的院子，雪花落在她身上，化成水，滲透過單衣，冰涼的雪水流到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顫，等走到教私坊門口時，嘴唇早已凍成紫色。

于媽媽把程棲領進教私坊的大門，又領到三樓的一個房間門口，正欲敲門，卻聽得屋內一聲脆響，像是什么東西摔在地上。

“大人！”聞聲于媽媽焦急的喊，雙手都放在門上了，卻不敢擅自進屋。

屋內在于媽媽的焦急和程棲的好奇中靜默，少刻才響起一個干澀難聽的聲音：“無事。”

于媽媽松了口氣，褪去擔憂之情后垂首作道：“大人，人都帶來了。”

“進來。”

“是。”于媽媽推門而入，進屋后側身站到門的一邊，朝程棲道：“你也進來。”

程棲跟在于媽媽后面進屋，屋內的光線很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藥味，嗆人的很。

因教私坊堪比風月之地，女子居多，是以即便聽于媽媽叫屋內人‘大人’，程棲便一直以為那‘大人’乃女子，直到于媽媽將她領到一個躺在貴妃椅上的人面前時，她才知那是個男人。

只見那人身蓋著件白色狐毛大衣，一張臉顯得尤為白，臉頰兩顎陷進去很深，全身散發著陰森氣息，給人的感覺跟鬼魅差不多，陰沉可怕。

“大人，”于媽媽走至那人面前低頭輕聲喊了句，“人帶來了。”話落，于媽媽低垂眉眼，微微欠身，往后退了一步，顯得恭順而又卑微。

“嗯。”聞言那人淡淡的答了句，隨后目光看似隨意的在程棲身上掃過，淡然道：“說說你的安排。”

“回大人，程棲乃大理寺寺卿程良勝之女，雖年小，卻相貌艷麗，很早之前便聞名勝京，所以奴婢想，讓她跟在姚媚姑娘身邊，與姚媚姑娘學習一二，將來或許便能成為我教私坊首席之一。”

“可有花名？”

“還不曾有。”

“既已進教私坊的門，日后便是教私坊的人，前名豈可再用？改了。”

“奴婢原先也有這想法，只是不知該取什么花名好，所以便想著先將人領給大人看，然后再請大人給她賜個名。”于媽媽低頭答道。

“良檎于歸，木棲何兮，日后便喚棲娘。”

“謝大人賜名。”于媽媽施禮道謝的同時也給了程棲一個眼神，程棲人見狀，也學于媽媽一般朝那人施禮道：“謝大人賜名。”

“下去吧。”那人說完便閉起了雙眼，像是很累的樣子。

“是。”于媽媽再次彎腰施禮，后退著將程棲帶出屋子。

因為好奇，程棲在退出去之前特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原本閉著的雙眼，在程棲回頭的瞬間便睜開，而且還與程棲四目相撞。

對視的瞬間程棲明顯感到自己身體一抖，想要立刻收回視線，卻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渾身使不出半分力氣，不過剎那間，她的背后便全濕了。

不過好在那人睜眼的時間不長，稍刻便再次閉上了雙眼，壓制在程棲身上的那股壓力也隨著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