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春日的愈發到來，氣候也一天天逐漸暖和起來，脫去了厚實的棉上衣后，人輕便了許多。

自顧家園回來后秦時雨依舊會隔三差五的來找姚媚，只是姚媚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拒而不見。

又是一個天暖日晴的午后，被姚媚拒絕后的秦時雨失落的走出教私坊，剛過一條街便被人攔住。

因一直低著頭，所以秦時雨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繡花鞋，順著那鞋往上看，淺紅色的襦裙，纖細的腰肢，本是艷麗的臉龐，卻因右邊一道半指長的傷疤減了不少風采。

“棲娘？”秦時雨望著站在他面前的程棲，一時不知這個向來沉默跟在姚媚身后的人為何會將他攔住。

“秦大人，方才你不小心掉了東西，棲娘恰巧拾到，所以便撿來還你。”程棲淺笑著點頭道。

“掉東西？”聞言秦時雨一怔，隨后立即檢查了遍自己，發現并無東西丟失后便朝程棲搖頭道：“怕是棲娘你看錯了，本官并未掉任何東西。”

“這東西是棲娘親眼看見從秦大人身上掉下的，不會出錯。秦大人何不先看看再說？”程棲淺笑著道，隨后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白色東西，并將那東西遞到秦時雨面前。

見程棲不似在說笑，秦時雨也不再推脫，他半信半疑的從程棲手中接過東西，小心的將那東西翻開，只是一眼，便立即定在了原地。

“秦大人，可有錯？”程棲依舊淺笑著問。

秦時雨在程棲的話中回過神來，爾后急忙搖頭道：“沒錯，正是本官所丟，多謝棲娘與本官拾回來。”秦時雨邊說邊將迫不及待的那東西收回懷中，雙手有些顫抖，臉上神情也頗為激動。

“沒什么，能為秦大人尋回所愛之物，此乃棲娘榮幸。”程棲笑著道，隨后便轉身離開。

秦時雨看著程棲離去的背影，春日午后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為她添上幾抹暖色，她步伐沉穩的走在這溫暖的日光中，明明單薄的背影，卻讓人倍感踏實可靠。

伸手撫摸放在胸口的東西，秦時雨扯嘴一笑，最后也轉身離了教私坊所在的東長街。

幾日后，程棲收到一封由鄭杳勤寫來的信，信中鄭杳勤言辭懇切，盡是為顧家園賞花那日對程棲不敬之處道歉，并言明自己當時并非有意針對程棲，實乃為好友所感不值之緣由，望程棲能原諒他當日之魯莽。

信到最后，鄭杳勤言，因四月殿試將近，半月后城外惜湖將有一場踏青游湖之行，彼時他和幾位同朝好友皆會同去，于為眾多學子傳授四月殿試時許謹慎注意之處。

“吾從好友時雨那里得知，程小姐之母乃多年前勝京第一才女韓莫焉，料想程小姐自幼受母熏陶，文才學識定是卓越，是以冒昧寫此書，望程小姐能拔空前來，為學子們一解書中之惑。”

信中鄭杳勤稱呼程棲為程小姐而非棲娘，這表明他把程棲當的是前大理寺寺卿程良元與其妻韓莫焉之女，而非教私坊中那個官妓棲娘，此乃出于他對程棲敬重之故。

程棲將鄭杳勤之細看了遍，隨后撥開燈罩，將信放在在油燈上方燃燒，待信紙全部化為灰燼后才提筆回道：“來信已閱，棲娘多謝鄭大人看重，只是棲娘已入教私坊，早已非自由之身，一步一足皆不由己，惜湖之行怕是無法前去，望諒。”

程棲寫好信后便密封好，后又托小梅幫她出去采辦時親自送到鄭杳勤府中中，千萬不可讓除她之外的第二人看到。

小梅對程棲此舉頗為不解，但因她夜夜與程棲同住，知程棲非歹心之人，也知程棲在姚媚身邊丫環不易，是以便答應了程棲，承諾會親自送到鄭杳勤手中。

如是又幾過了日，程棲再次收到鄭杳勤來信，信曰：“上聞游湖之事，甚感心悅，特下旨令東宮同游。”

如同上次一般，程棲看完信后便將信紙燒了個干凈。

坐在桌前，程棲望著掉落在桌上的灰燼，燈光下雙眼微微瞇起，嘴角扯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東、宮、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