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走后，程棲心中總覺不安，本想再多坐會兒，卻不想那不安越來越強烈，最終使她再也無法坐下去，起身便疾步走出院外。

平日需半刻鐘的路程，今夜程棲只用了小半刻，她一口氣走到姚媚屋外，正欲抬手敲門，卻聽得里面一聲怒斥：“一天都不見人影，你死跑哪去？還不快進來？”

聞言程棲手一頓，后低聲道：“姑姑，是我。”

屋內靜默霎時，半響才聽得姚媚道：“進來。”

程棲推門進屋，一眼便看見姚媚坐在外屋的桌邊，衣著發飾皆是晚宴看到的樣子，想來她一回來就坐在這里等如月。

“你今日可曾見過如月？”看著程棲進屋，不等程棲說話，姚媚便開口問道。

“回姑姑，棲娘自昨夜離開姑姑這里后便不曾再見到她。”程棲搖頭作答。

聞言姚媚不再說話，程棲輕步走到姚媚身后，也不再說話。

大概是如月失蹤之事還未傳出去，程棲站在姚媚身后，聽著從其他屋里傳來的歡笑聲，只覺房中靜默之極。

時間在一人坐一人站中流過，程棲聽到旁邊屋子里的吵鬧聲越來越小，回了夏至和初之兩人過來邀她回去睡覺，換了一次蠟燭，直至第二根蠟燭也將來燃完時才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姚媚姑娘，找到了。”屋外，是其嬤嬤的聲音。

聞言姚媚挑了挑眉，隨后朝程棲道：“去開門。”

“是。”程棲依言開了門，卻見門外除了其嬤嬤外不見其他人，便好奇問：“其嬤嬤，如月呢？”

聞言，其嬤嬤先是神色復雜地看了內院方向一眼，后才答道：“姑娘，如月她、她在內院。”

“她為何不隨你同回？這死蹄子難道還要我親自去接不成？”屋中姚媚怒道。

“這、姑娘隨奴婢去看看便知了。”其嬤嬤低頭道。

“這死蹄子，看來是我平時太慣著她，竟還真要我親自去接。”聞言姚媚雖冷哼一聲，卻還是起了身。“既是如此，我便隨其嬤嬤走一趟，我倒要看看這小蹄子在擺什么譜。”

“請姑娘隨奴婢來。”

程棲跟著姚媚和其嬤嬤二人來到內院，當看到其嬤嬤進的末席姑娘住的院子，而不是丫環們住的院子時，腳步忍不住一頓，臉色也在瞬間白了一下，心中翻滾的已不僅僅是不安能形容。

同別的院子一片漆黑相反，此刻這院中雖不見人，但房中卻是個個燭光明亮，像是無一人入睡。

三人來到院中西南方向角落，一眼便看到于媽媽帶著小梅及一群男廝圍在一起，而在他們腳邊的則是一塊白布。

姚媚似是沒有看到眾人腳下的白布，她看了圍在一起的眾人一眼，見其中并未有如月后便不悅地挑眉問：“于媽媽，人呢？”

于媽媽聞言回頭，在見到跟在其嬤嬤身后的姚媚和程棲兩人后神色一變，隨后轉身朝二人走來：“姑娘，那白布之下便是如月。”

“胡說。”聞言姚媚怒喝一聲道。“于媽媽，打狗也得看主人，雖說如月只是一卑賤丫環，但她服侍我許久，向來深得我心，你怎敢如此咒詛她？”

“奴婢不敢。”于媽媽低眉答，又道：“是與不是，姑娘一看便知。”說完又轉頭看了那些男廝一眼，喝道：“還不掀開白布給姚媚姑娘看看？”

“是。”男廝們齊聲回答，答后走出一人，只見他彎下身，捏起白布的一角一掀，眾人直覺眼見白色一閃，下一刻便看到了如月堪比白布的臉。

程棲一直跟在姚媚身邊，在見到如月臉的那一剎那，程棲看到姚媚拿住繡帕的手明顯用力一扯，隨后便傳來裂帛聲。

“于媽媽，這是怎么回事？”不再看如月的臉，姚媚壓抑著滿身怒氣朝于媽媽問。

“是一末席姑娘打水洗臉時發現的。”于媽媽答道。

“那人如今何在？”

“回姑娘，那小姑娘受驚不小，奴婢已經讓她進屋歇息了。”

“讓她出來。”姚媚喊道。

“姑娘若想知道什么，盡可問奴婢，奴婢都已問清楚。”

聞言姚媚雙眉一挑，怒道：“怎么？于媽媽想護她？”

“奴婢不敢，只是，這事確實與那小姑娘無關。”于媽媽低眉答道。

“于媽媽怎知與她無關？難不成你已查出兇手？”姚媚冷哼一聲問。

“暫時沒有。”于媽媽搖頭道，“不過奴婢跟姑娘保證，三日后定會給姑娘一個交代。”

“保證？你拿什么保證？我怎知你到時會不會再次偏袒兇手？”

“奴婢深知自己卑微，不值姑娘信任，只是，”于媽媽說到這里時頓了頓，后才道：“不瞞姑娘，大人已知此事，命奴婢三日之內找出兇手。”

姚媚身后有多位官員撐腰，平日在教私坊時自是不怕于媽媽，但聽于媽媽說這件事顧折桂也已插手時，便生生將滿身怒氣忍了下來：“既然大人也已發話，那于媽媽可記得要好好查，不然大人怪罪下來，怕是于媽媽擔當不起。”

“奴婢知道，謝姑娘提醒。”

“哼。”聞言姚媚冷哼一聲，隨后便轉身離去。

見狀程棲了看地上的如月一眼，又看了于媽媽一眼，最終神色復雜地跟著姚媚一起離去。

回屋之后姚媚怒氣減了不少，讓程棲服侍她睡下，說了句‘無須守夜’后便將程棲趕了出來。

出屋后程棲下了樓梯，坐在漆黑空蕩的一樓大堂，情不自禁的想起前幾日無意中聽到的話。

“聽說昨日姚媚不舒服，是她身邊的如月服侍秦大人的？”

“可不是，如月底子本就不差，跟在姚媚身邊這么多年，多少也將姚媚那些狐媚功夫學了些。這不，一見主子不舒服，便立刻背著主子勾Gou引恩客，將那秦大人服侍的都快忘記姚媚了。”

“可惜的是，這如月跟在姚媚身邊這么多年，狐媚功夫學了些，可那些心機卻未學到半分。”

“就是，她也不想姚媚是什么人，她日日跟在姚媚身邊，那些小心機還能躲過姚媚的眼？要不是姚媚故意為之，以姚媚的手段，莫說只是小小的身體不舒服，即便是將死，也輪不到她去勾gou引秦大人。”

“這丫頭，唉，怕是小命將不保。”

“嗯，都說秋舞心胸狹隘，卻不知，姚媚更甚。想當年，因爭風而死在姚媚手里的人，還少嗎？”

“是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