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覆蓋的山峰連綿不絕，大雪紛飛，整個世界一片銀白。

我站在懸崖邊，赤腳踩在積雪上，腳踝上的鈴鐺隨著動作發出輕響。寒風吹起我的長發和藏青色長裙，四周安靜得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

過去五年，我的記憶一直模糊不清，仿佛活在混沌中。直到兩個哥哥出現，才帶我走出這片迷霧。

我們生活的地方叫“寒崖”，終年積雪不化。身后是一面陡峭的巖壁，巖壁下有個山洞，洞口歪歪扭扭地寫著“碧波宮”三個紅色大字，像是用血涂上去的，連雪都沾不住。這個名字是哥哥起的，因為洞里有一池碧綠的泉水。

山洞不大，形狀像個葫蘆。池水不深，常年溫熱，霧氣繚繞。池邊長滿紫色的“神仙草”，哥哥們會小心采摘草籽，榨成汁給我喝——這是他們專門為我種的食物，對普通人來說是有毒的。

池水中放著一副透明的水晶棺材，我曾在那里躺了三年，后來又在池邊發呆近兩年。洞內很簡單，有石床、石板路和一些生活用具，哥哥們經常來打掃。洞外是一片開闊的平地，左側種著一片梅林，紫紅色的花常年盛開，林中有石桌石凳，還有一條碎石小路通向山下。

寒崖上通常只有我一個人。哥哥們每天都會來，他們開心時叫我“碧波宮宮主”，不高興時就喊我“細妹”。

“細妹！別站在懸崖邊，快退后！”

梅林方向傳來喊聲。風雪中，兩個身影正快步走來。矮胖的那個裹得嚴嚴實實，像個毛球；另一個穿著單薄的道袍，束著發髻，手里提著兩盞紅燈籠。

胖哥哥嗓門很大：“說了多少次！風這么大，掉下去怎么辦？”他是我的二哥，我喜歡叫他“胖哥哥”。

大哥洪天擇輕聲勸道：“別吼她，她又不是故意的。”他快步上前，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衣服是他親手縫的，還帶著體溫。其實我不怕冷，這些年從沒覺得冷過。

胖哥哥晃了晃燈籠，笑著說：“明天就過年了，我們給你帶了燈籠和對聯，把碧波宮布置一下！”見我沒什么反應，他有些失望地放下手。

大哥借著整理衣服，悄悄把我往后拉了幾步：“以后別站那么靠邊，哪怕退一點點也好?！?

我靜靜地佇立在寒風中，目光專注地凝視著他。他比我高出半個頭，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的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寬闊的額頭上垂下幾縷黑發，濃密的劍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飽滿的唇形勾勒出堅毅的輪廓。他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穿透云層的陽光，溫暖得令人心安。

擇哥哥是我在這世上最依賴的人。每次見到他，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他的身影。面對我的注視，他常常顯得有些局促，明亮的眼眸微微閃動，唇角勾起一抹靦腆的弧度，耳尖也會泛起淡淡的紅暈。

“這鬼天氣太冷了！風刮得臉生疼，咱們還是趕緊進去吧！”胖哥哥縮著脖子，雙手緊緊裹在厚重的毛皮大衣里，一邊跺腳一邊牙齒打顫地說道。他的鼻尖凍得通紅，整個人像只受寒的鵪鶉般瑟瑟發抖。

而擇哥哥的衣著卻單薄得多——褪去外袍后，僅剩兩件灰藍色的粗布長衫。即便如此，他依然身姿挺拔如松，一只手輕輕搭在我肩上，掌心傳來的溫度驅散了周遭的寒意。我跟著他的步伐，轉身朝碧波宮的方向走去。

“細妹，你究竟練的什么神功？這冰天雪地的，你居然面不改色，快傳授給我吧！”胖哥哥突然湊過來，圓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活像只搖尾乞憐的大狗。

“楊沐，別胡鬧！”擇哥哥略帶責備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卻含著笑意，“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怎么還是這般畏寒？白長了這副魁梧身板......”說著便作勢要捶他，胖哥哥連忙抱頭討饒，兩人笑鬧間呵出的白氣在寒風中交織。

“師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榆木腦袋連劍招都記不全，至今才學會兩三式......”胖哥哥委屈地扁著嘴，“何況今年這風雪格外凜冽，連山下的老松樹都凍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