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鬧鬼嗎？有什么好怕的！”胖哥哥突然來了精神，拍著胸脯道，“什么山精妖怪能嚇到咱們？我在這兒待了這么多年，還沒遇到過這種事呢！干脆咱們出手，替他們收了那邪物！”他語氣干脆，躍躍欲試。

誰知擇哥哥聽完，臉色驟然一沉，眉頭緊鎖：“楊沐——我們不是來這兒惹是生非、降妖伏魔的。”他頓了頓，語氣凝重，“況且，即便我們能收伏這山中的邪物，也不能讓人知道。山里人單純，我不想引起恐慌。這件事背后因果復雜，恐怕不是簡單收伏就能解決的！”

“叔公說過，這座山靈氣充沛，百里之內本不該有邪物，我們住了這么多年也從未遇到過，怎么現在突然冒出來了？”胖哥哥撓著頭，一臉困惑。

擇哥哥沉默不語，目光深沉。

“那……斷崖村的事，我們到底管不管？”胖哥哥又問。

“管，也不管！”

“啊？！”

“楊沐，此事暫且到此為止。”擇哥哥語氣堅決，“師傅尚未歸來，我們需謹慎行事，不可節外生枝。山中已不太平，村里人又發現了細妹在觀中，紙終究包不住火。一切等師傅回來再作定奪。觀中四周設有層層陣法，尋常邪物暫時構不成威脅。”

說到這里，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先前接近細妹的東西不知是何來歷，竟能無視觀中陣法！不過，它似乎暫時沒有傷害她的意圖，我已加強法力，又布下一層陣法。明日我會下山查探斷崖村的情況，順便替費聽叔驅邪。你在觀中務必留意鈴鐺陣的變化，不得馬虎，務必保護好細妹，別再讓她下山。”

“是……知道了！”胖哥哥收起興奮，唯唯諾諾地應下。

“擇哥哥……為什么不讓我下山？為什么不讓我見人？”胖哥哥釋懷了，可我心里的疑惑仍未消散。

“這……”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唇上，輕聲道，“細妹，我們并非有意如此，只是……事出有因，情勢復雜。我們只想保護你，別無他意，你別多想。”

“哦……那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盯著他的眼睛，幽幽問道。

“怎會！”他回望著我，目光清澈，聲音溫柔而堅定。

我緩緩舒了一口氣，默默起身，踏著融化的積雪，穿過漸露綠意的山林，回到那座屬于我的寒崖碧波宮。

“叮當、叮當……”身后傳來一串孤寂的鈴音，隨風飄蕩，仿佛在譜寫一首無名的風中之歌。

翌日清晨，擇哥哥果然早早離觀，只留下我和胖哥哥在寒崖上度過漫長的一天。

胖哥哥酷愛打獵，無肉不歡，仿佛少了肉就活不下去。

這一日，他在我洞外的寒梅林里找了個避風處，烤了一只臘兔子。肉香濃郁，勾得我胃里一陣翻騰，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大快朵頤，狼吞虎咽。

他不知從哪兒弄來半瓶山民自釀的土酒，吃得津津有味，喝得微醺醺然。

當然，這一切都是趁擇哥哥不在才敢做的。

擇哥哥平日對他的飲食管束極嚴，若在場，絕不會允許他這般放縱，甚至連喝酒都不行。

擇哥哥常說，酒肉穿腸過，對修行之人毫無益處。可胖哥哥和我一樣，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因此，他的功夫始終未見長進，倒是肚子經過一冬的滋養，又圓潤了幾分。

擇哥哥常批評他不思進取，可胖哥哥總忍不住口腹之欲，每每趁他不在，便溜到梅林大快朵頤。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刺激我這個只能吃草的“怪物”嗎？！

酒足飯飽后，他將兔骨殘渣統統丟下山崖，又把火堆深埋雪下，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春陽高照，寒風微暖。

一壺小酒，一盞花茶，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胖哥哥獨坐時，最愛談論的仍是他的故鄉。他說，此時家鄉早已冰雪消融，綠野遍野，正是播種插秧的時節。

我問他那是什么地方，離這里有多遠。他遙望遠方，眼神恍惚：“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