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件衣服我加了流云絲，晚上會發光，這樣你走路就不會看不清被絆倒啦！”

她特別愛笑，無論是抿嘴淺笑、開懷大笑，還是溫柔含笑，都那么好看。我看著她，心里莫名有些羨慕。我也想笑，可嘴角僵硬，怎么也笑不出來，只覺得胸口酸澀，像堵著什么似的。

她讓我坐在石臺上，自己半跪在石頭上，輕輕撥弄我的頭發。沒過多久，我的長發就像自然風干了一樣，柔順地飄動起來。

“你的頭發真美！”她撫摸著我的長發，語氣里帶著贊嘆，隨后又有些幽怨地說，“主人點化我時，把我變得和你很像，可終究變不出你這樣漂亮的頭發，唉！”

“……”我的哥哥們從不夸我，也從不管我的頭發，任由它亂糟糟地披散著。

“我給你編成麻花辮吧，這樣好打理些，免得整天披頭散發的，像個女鬼似的！”

“女鬼？……我真的是女鬼嗎？”有人說過我像女鬼，這話一直讓我心里不舒服。

“當然不是！”她的回答和擇哥哥一樣干脆，我這才松了口氣。

她耐心地幫我編了很久的頭發，最后長舒一口氣：“搞定！”

我也跟著松了口氣，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活動了下僵直的身子，摸了摸滿頭的辮子。

她把我從頭到腳收拾了一遍，還在我額前的頭發上系了一條細細的銀絲帶，說是要遮住我眉心漸漸顯現的蓮花印。

我的洞里沒有鏡子，我也從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眉心有什么，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她長得像。

打扮完后，她退后幾步，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我半天，最后滿意地點點頭：“嗯……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過再難找的人，也逃不過我丹蝶的眼睛，哼哼！”

她對自己的“作品”自我陶醉了一番，然后拉起我的手輕輕拍了拍：“我得走了，今晚不能多待，你記得替我保密，不然下次我來……”

她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忽然有些憂慮，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明天你哥哥們看到你，肯定會大吃一驚，我再來時可能會有點麻煩，不過……我能搞定。”

她說得好像這碧波宮是她家后院似的。可我的兩個哥哥一向很警惕外人進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明天肯定少不了被他們盤問。

臨走前，她踮起腳，調皮地在我頭頂親了一下，笑嘻嘻地說：“我先替主人帶個香吻回去，等下次見到他，你可要親自給他喲！嘻嘻，走啦！”

話音剛落，她已化作一道藍光飛出洞外。

“等等！你要去哪兒？”我連忙追出去，抬頭望向天空，卻什么也沒看到。

“別太想我，我得回去告訴主人你一切都好！”她的聲音隨風飄來，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天地間依舊銀光籠罩，遠山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我站在洞口的雪地上，看著身上白色的流云長裙隨風輕擺，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這一晚，我沒睡，一直呆坐到天亮。

我的寒崖上除了常年盛開的寒梅，幾乎沒有其他活物，連鳥都飛不上來。

聽風聲，看落雪，聞花香，是我清醒時最常做的事。

寒梅林里又落了一地紫紅的花瓣，襯著白雪，格外鮮艷。昨晚風大，吹落不少花，可轉眼間，枝頭又開滿了新蕊。

我坐在梅林下的石桌旁，托著腮，靜靜看著新開的花發呆。

有時候，擇哥哥一大早練完功會來采花蕊里的晨雪。他說，那是最干凈、最養人的。

有時候，我覺得擇哥哥不像個男人，他太溫柔細心，會縫衣服、做飯、照顧我。要不是昨晚見到丹蝶，我可能會以為他是個姑娘。

相比之下，胖哥哥就馬虎多了，整天邋里邋遢的。擇哥哥常提醒他：別對我大聲嚷嚷；別在梅林里練功，震得花瓣亂掉；別總把道服穿得松松垮垮，頭發剪得亂七八糟還不扎好……

他倆各有各的好，我都喜歡。

“細妹，今天怎么起這么早賞梅啊？”一道溫柔的聲音從坡下的梅樹旁傳來。很快，一張朝氣蓬勃的臉和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擇哥哥手里拿著小瓷壺和木勺，顯然又是來收集梅花雪的。

他還沒走近，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臉色就變了。

起初，他盯著我的臉，眼神發亮，像是看到了一朵從未見過的梅花，可下一秒，他突然神色一驚，快步沖了過來，腳下的雪印比平時淺了許多，估計是用了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