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妹妹……”

這聲音溫柔得讓人心顫。

我眨了眨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發抖，知覺漸漸模糊，胸口傳來一陣陣鈍痛……

“擇哥哥……”意識渙散間，我無意識地輕喚出聲。

“在，我在這兒……堅持住！”他的回應立刻傳來，堅定而溫暖。

“……喝點水……慢些……”

他的聲音真好聽啊，還有那個懷抱，熟悉又安心。

耳邊安靜了一會兒，隨后又漸漸響起各種嘈雜聲。

是羌語嗎？咕噥低語，一句也聽不懂。幾支火把的紅光在眼前晃動，人影綽綽，晃得我眼花。

“擇哥哥……”我又輕輕叫了一聲，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好些了嗎？”他低聲問。

“……嗯。”我勉強應道。

“那你睡會兒，我帶你回去。”

“好。”

“師傅，細妹沒事吧？”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語氣里帶著擔憂。

“沒事，只是累著了。”

“那就好！真是嚇死我了！唉！”

我不敢睜眼，怕看到胖哥哥生氣的表情，更怕擇哥哥對我失望。只好繼續閉著眼睛，任由自己軟綿綿地靠在他懷里，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

他身上有熟悉的皂角香，還混著一絲我不喜歡的血腥氣。腰間的鈴鐺隨著他的腳步叮當作響，我腳踝上的小鈴鐺也被風吹得輕輕搖曳，其他聲音仿佛都遠去了。

我偷偷瞇起一只眼，瞥見他模糊的側臉輪廓，心里發愁：昨晚的事，該怎么解釋才好？

……干脆裝病吧！

迷迷糊糊睡去，又昏昏沉沉醒來，窗外一樹杏花開得正好。

我抬了抬眼皮，環顧四周，還是那間素凈的小屋。而我的頭正靠在一個人的胸膛上——他和衣而坐，背靠墻壁，半邊身子懸在床沿，只用一只腳撐著地，勉強維持平衡，似乎隨時會滑下去。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的臉。晨光從背后照進來，他的輪廓隱在陰影里，眉心微蹙，連睡夢中都帶著一絲沉重，嘴角似乎還掛著淡淡的憂慮。我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

他太累了，可心事卻一點沒少。額頭上還有血跡，不過已經擦干凈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角，那里纏著繃帶。

昨晚……我到底干了什么？回想起來，心里一緊，忍不住嘆了口氣，復雜情緒涌上心頭，我又把頭埋回他懷里。

“……醒了？”頭頂傳來他低啞的聲音，接著是一聲長長的哈欠。他微微動了動，似乎想伸個懶腰，但見我仍貼著他，便作罷了。

我趕緊閉上眼睛裝睡，一動不動地賴在他身上。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頭發，他沒再說話。直到門簾被人掀開——

“玄知道長，你醒了？”一個年輕男子清亮的嗓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嗯。”擇哥哥低聲應道，抬手輕輕擺了擺，示意對方別出聲。

“……哦。”那人會意，壓低聲音應了一句，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你父親怎么樣了？”屋外傳來胖哥哥含糊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似乎他昨晚就睡在廳堂里。

“多虧兩位道長，還有那位姑娘，我阿爸好多了，能喝點粥了。”年輕男子語氣輕快了些。

“那就好。”胖哥哥悶悶地回了一句，接著又傳來他打呼嚕的聲音。

這時，院子里響起姜爺爺的喊聲，似乎在叫誰。費嬸和那個嗓音清亮的年輕人同時應聲，隨后在門口低聲交談起來。

擇哥哥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起身。我睜開眼，抬頭看向他。他臉上的倦意已經褪去，神色有些凝重：“細妹妹，你先休息，我有事要……”

我正心虛昨晚的事，見他似乎有急事，連忙坐直身子，連連點頭：“嗯嗯，你去吧！”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傳來一陣寒暄聲，接著是姜爺爺急促的說話聲，似乎村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昨晚已經夠驚險了，難道還有更糟的？他們昨晚趕到溪邊救了我們，可村里失蹤的孩子找到了嗎？我心里隱隱不安，該不會是我壞了什么事吧……

胖哥哥也醒了，在一旁聽著，時不時打個大大的哈欠。

我也想起身，可剛踩到地上，突然發現——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換成了羌人的粗布衣裳。

看來昨晚我睡得死沉，不僅抱著擇哥哥不放，連誰給我換了衣服都不知道。驚訝歸驚訝，但我更想知道昨晚后來發生了什么。那些尸體是怎么回事？村里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簾邊，悄悄掀開一條縫往外看。

姜爺爺還穿著昨晚的衣服，正激動地對擇哥哥說著什么，身后站著兩個中年男人。

胖哥哥站在一旁，揉著眼睛，時不時伸個懶腰。擇哥哥身邊多了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身材清瘦，和擇哥哥差不多高，一身羌族打扮，正認真聽著姜爺爺說話。但他臉色疲憊，眼神飄忽，似乎一夜沒睡，眉眼間和費嬸有幾分相似。

費嬸忙得腳不沾地，在后屋和廳堂之間來回穿梭，端藥送水。看來昨晚中邪的費聽叔已經沒什么大礙了。

“咦，妹妹，你也醒啦？”我正看得入神，眼尖的費嬸卻發現了躲在門簾后的我。

我一驚，遲疑了一下，邁過門檻走出去，沖她點點頭。

費嬸放下手里的東西，笑盈盈地迎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喲，這身衣服真適合你！瞧瞧這身段、這眉眼，嘖嘖……”

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不知道是我太好看，還是她心情太好。

她的聲音引得門口的幾個男人都看過來，尤其是那個陌生年輕人——他原本困得睜不開眼，此刻卻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眼神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