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極少，與我一般，纖纖五指如蔥白般裸露在喇叭狀的袖口外，手中正捏著一團未及擲出的雪球。

她鼻尖挺翹，綴著一瓣紫紅的落梅，眼眸忽閃間，漆黑的瞳仁里漾著細碎的亮波，恍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靈動非常。

我們靜默對視，時間仿佛凝滯，唯有紛揚的雪花在天地間無聲飄蕩。

“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她忽然松開雪團，輕拍掌心，朱唇微啟時，眉間蹙起深深的疑惑。

我怔怔望著她，沉溺于她攝人的容色中，竟未聽清她的話語。

她細長的眉如彎月低垂，目光掠過自身，搖了搖頭，繼而搖曳生姿地向我走來。她步履奇特，雙臂微微張開，似蝶翼輕振。

貼近時，她以那雙星子般的眸子細細端詳我的臉，片刻后仍不滿足，又傾身向前，鼻尖輕嗅我的衣襟。一縷清冷的梅香撲面而來。

“咦……你多久未沐發了？”她忽而蹙眉。

我茫然搖頭。

她伸出指尖撩開我糾纏的長發，嘆道：“細妹，你長大了。可你那兩個哥哥怎會照料姑娘家？瞧這裙子，這頭發……唉！”她語氣嬌嗔，俏麗的臉龐浮起幾分嫌棄。

“你是誰？”我徑直問道。

“我？”她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旋即笑靨如花，眼睫彎成新月，“我是丹蝶，你的老朋友呀！”

“老朋友？”我喃喃重復，腦海中卻尋不到半分關于她的記憶。

“來，進洞去！莫在風里站著。”她不由分說挽住我的手臂，親昵地拉我向洞中走去。步履間，一縷幽香縈繞身后。

“姑娘家豈能這般邋遢？今日定要替你好好梳洗。”入洞后，她推我至泉池邊，自己三兩下褪盡衣衫，“撲通”躍入水中，又朝我招手：“快下來！脫了衣裳！”

我愕然望著她——白玉般的胴體在碧波中舒展，毫無羞怯之意。

這碧波宮自我有記憶起，從未有外人涉足，更遑論在此沐浴。即便是胖哥哥曾偷溜進來想戲水，也被擇哥哥厲聲喝止。若說例外，唯有擇哥哥……他曾將我抱入泉中“泡澡”，卻總是紅著臉逃開，念叨著“姑娘家該自己梳洗”。

“發什么呆？快來！”她輕笑一聲，忽而伸手按住我的肩，稍一用力，我便跌入水中。她指尖靈巧地解開我的衣帶，柔聲道：“細妹，你我容貌相似，可這般糟蹋自己可不行。今日定要教你煥然一新。”

我本能地抗拒這突如其來的親近。上一次浸在這泉中，還是月前雪未封山時。

“明日便是新年，我特來陪你。”她動作輕柔，似流水拂過肌膚，“但這是我們的秘密，莫告訴你哥哥。”頓了頓，她又環顧洞府，搖頭咂舌：“這布置太俗氣，若叫主人瞧見你這般模樣……”

她的笑容明媚如朝陽，與我終日漠然的面容截然不同。哥哥們常說，若能換我一笑，縱是摘星攬月也甘愿。

衣裙被她利落褪去。初次赤裸相對，我慌忙蜷入水中。溫熱的泉水漫過肌膚，滌盡長久以來的疲憊——那些令哥哥們戰戰兢兢的頭痛、暈眩、指甲劃破臉頰的傷痕，此刻皆被暖流撫平。

可丹蝶的動作忽然凝滯。她將我的衣衫擱在石臺邊，捋開肩頭濕發，目光卻久久停駐在我身上，眼底似有暗潮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