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塊銀牌子，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遠洋公司……0087……這是什么？”我低聲嘀咕著，將牌子放回擇哥哥的手心，滿眼疑惑地望著他。

然而，正在交談的兩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的問題。

“這東西我確實見過，大概是在年前。”費聽叔沉思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這塊牌子是一個年輕人身上的，對吧？”

擇哥哥點了點頭，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費聽叔從他手中接過銀牌，捏在手里垂到眼前，低頭說道：“可是沒道理啊，他不是已經下山了嗎？”

“您能詳細說說嗎？”擇哥哥皺起眉頭，追問道。

費聽叔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小道長，真不是我有意隱瞞什么。村里發生了這么多事，只是我沒想到會和這件事有關，您千萬別見怪。”

擇哥哥搖了搖頭：“費聽叔，前幾天您上山求助時，我也只當您是在山里撞了邪，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復雜，更沒想到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現在這事關系到全村人的安危，我必須謹慎行事。還請您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好做下一步打算。”

“是，應該的。”費聽叔將銀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低聲回憶道：

“大概是去年十一月，我看山里快下雪了，就下山去采購些物資備著。有一次，我剛走到山下曲谷外的獵場，遇到一個年輕人，說是進山探險迷了路，腳骨折了，還和同伴走散了，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當時天快黑了，我心一軟，就把他帶回了村里。”

說到這里，費聽叔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擇哥哥：“那時候，我注意到這年輕人胸前掛著這么一塊牌子。不過這種東西很常見，我也沒多在意，只是扶他的時候瞥了一眼。誰能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死在了山里，還……詐尸了？”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擇哥哥沉聲道，“但昨晚在林子里發現的尸體里，除了失蹤一個多月的爾瑪大叔，還有三具尸體，村里人都確認了，不是咱們村的人。而且……他們身上都穿著專業的登山裝備，胸前掛著同樣的銀牌，上面寫著‘遠洋公司’，只是編號不同……”

“什么？！”費聽叔一臉震驚。

昨晚林子里太黑，我只看到引費聽叔出門的人穿著羌族服飾，其他人根本沒看清，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蹊蹺。

“這……爾瑪詐尸……”費聽叔身子晃了晃，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他盯著擇哥哥平靜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看來……這都是我惹的禍啊……”

“怎么說？”擇哥哥緊緊盯著他，追問道。

“都怪我貪財！”費聽叔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眼角下垂，顯得無比懊悔，“其實……我還做了一件事，瞞了所有人，包括巫師族長姜老。”

他看了擇哥哥一眼，聲音有些哽咽：“那年輕人在村里住下后，腳傷好得很快。他說我們村是個好地方，讓我帶他四處轉轉，還問了不少村里的習俗和禁忌。我當時也沒多想，以為他只是好奇，就什么都跟他說了。”

他頓了頓，接過擇哥哥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繼續道：“他在我家住了兩天，出手很大方，給了我一沓錢，還提出……讓我帶他去禁地看看……”

“禁地？”擇哥哥小聲驚呼。

“對，族人的禁地。”費聽叔點了點頭。

“什么禁地？我怎么從沒聽你們提起過？”擇哥哥的臉色變了又變。

“唉……這是斷崖村自古不讓外人知道的秘密，誰會到處說呢？再說您不常住在村里，我們自然不會主動提起……”

“原來如此。”擇哥哥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緩緩問道，“禁地在哪兒？”

費聽叔看了他一眼，情緒激動起來，抹了抹眼睛，像是要哭出來：“都怪我……不該帶他去禁地的。現在得罪了神靈，降禍給全村人，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家……”

擇哥哥見他情緒低落，欲言又止，沒再追問。

我心里忍不住想：一個外人給點錢，你就什么都說了；村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擇哥哥盡心盡力幫忙，卻連禁地的事都不告訴他。換作是我，心里也會不舒服。

費聽叔似乎也意識到不妥，偷偷看了眼擇哥哥的臉色，解釋道：“我們的禁地……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充滿了詛咒。族人從不敢進去，只在祭祀時在村里供奉神靈。”

“禁地里有什么？”擇哥哥問。

“傳說里面住著庇護我們的上古之靈——烏羊大神。烏羊是守護黃帝的神靈，也是我們羌族祖先最敬仰的神。斷崖村的族人世代守護禁地，絕不外傳，更不讓外人靠近。直到那個年輕人來……我一時貪財，說漏了嘴。可我真沒想到會因此觸怒神靈啊……”

他將銀牌還給擇哥哥，輕輕咳嗽兩聲，顯得很不舒服：“我當時只是遠遠指給他看，沒敢靠近。后來那年輕人走了，我再沒見過他。您剛才說有三具尸體都有這種牌子，那跟我真沒關系，我根本不知道還有其他人進過村。”

擇哥哥盯著手中的銀牌，沉聲道：“昨晚我們出山找失蹤的孩子時，也遇到了幾個黑衣人。他們身手極好，行動迅速，交手時還傷了我徒弟。但他們似乎并不想下殺手，也不愿糾纏……如果真要拼命，我們昨晚恐怕也會變成詐尸。”

“天啊！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費聽叔身子一抖，更加震驚。

我聽得心里一顫，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