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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龍套逆襲之讀心初現
徐悅把臉埋在發硬的枕頭里,耳邊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活像工地上的電鉆。
上鋪的胖姐剛翻了個身,床板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震得墻皮簌簌往下掉。
“這日子沒法過了!“她抄起枕頭砸向上鋪,棉絮從綻線的缺口噴出來,在吊扇攪動的熱風里下起鵝毛大雪。
枕頭在半空劃出笨拙的拋物線,精準砸中自己額頭——她連人帶被子滾下鐵架床,后腦勺磕在搪瓷臉盆上,叮叮哐哐的動靜驚醒了整個筒子樓。
趙哥從對面床鋪探出頭時,正看見徐悅頂著雞窩頭坐在滿地搪瓷碎片里,睡裙肩帶滑到手肘,臉上還粘著片亮晶晶的瓜子殼。“小徐啊,“他憋笑憋得聲音發顫,“你這套醉拳比昨天演的尸體強多了。“
“趙哥你還笑!“徐悅抓起瓜子殼往他身上扔,忽然瞥見他手里攥著張皺巴巴的A4紙,“那是什么?“
“《鳳鳴九霄》劇組招特約演員。“趙哥抖開紙張,油墨蹭得指尖發黑,“丫鬟丙號,三句臺詞,日結八百。“他故意把紙晃得嘩啦響,“本來想著某些人要睡到日上三竿......“
徐悅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膝蓋磕到鐵床架也顧不上疼。
鏡子里映出她亂糟糟的模樣:熬夜留下的黑眼圈,嘴角還沾著昨晚泡面的蔥花,但眼睛亮得像是要燒起來。
三個月了,自從戲劇學院畢業,她不是在抗日劇里演尖叫的難民,就是在宮斗劇里當撞柱的宮女,最接近鏡頭的一次是給女主當人肉背景——結果因為打光太亮,在主演念臺詞時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橫店清晨的柏油馬路蒸騰著暑氣,徐悅攥著試鏡通知單跑到影視城時,后頸的汗已經浸透了戲服領口。
古色古香的試鏡樓前烏泱泱擠著百十號人,穿旗袍的姑娘們舉著小鏡子補妝,空氣里飄著廉價香水與發膠混合的刺鼻味道。
“讓讓!我的簪子勾你頭發了!“
“哎呀這假發包怎么又散了!“
此起彼伏的抱怨聲中,徐悅貼著墻根往里蹭。
她今天特意借了趙哥壓箱底的淺粉色襦裙,袖口磨得起球的地方用繡花貼遮住了。
轉過走廊拐角時,她突然撞見個穿墨綠織金馬面裙的姑娘,對方發間綴著的珍珠步搖隨著轉身叮咚作響,晃得她睜不開眼。
“新來的?“那姑娘用護甲挑起徐悅的衣料,嘴角噙著抹譏誚,“張導最討厭演員穿淘寶爆款,你這身......“她故意拖長尾音,周圍立刻響起窸窸窣窣的笑聲。
徐悅感覺后槽牙咬得發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昨日膝蓋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
試鏡廳的門突然開了條縫,穿馬甲的工作人員探出頭來:“下組準備!“徐悅跟著人群往里涌,忽然聽見身后飄來壓低的議論:“聽說張導早就內定......“她下意識回頭,只捕捉到兩個女孩交換的曖昧眼神,像是陰暗角落里滋生的霉斑。
徐悅的后腦勺突突直跳,方才撞到臉盆的鈍痛此刻化作細密的電流躥過脊椎。
試鏡廳的空調冷氣吹得她太陽穴發脹,面前烏木案幾后,張導正煩躁地轉著鋼筆,金屬筆帽在燈光下劃出銀亮的弧線。
“下一位,37號。“
穿馬面裙的姑娘裊裊婷婷上前,珍珠流蘇隨著屈膝禮叮鈴輕響。
徐悅盯著自己起球的袖口,指甲無意識地摳著繡花貼下翹起的線頭。
身后兩個女孩的竊竊私語毒蛇般鉆入耳膜:“聽說投資方塞的人昨晚就住進張導酒店......“
嗡——
突如其來的蜂鳴聲刺穿耳膜,徐悅猛地捂住耳朵。
當她再抬頭時,驚覺張導頭頂懸浮著半透明的氣泡,黑色宋體字正在瘋狂滾動:「又是錐子臉!投資方當老子選美呢?」「第三個哭得像笑的了」「要眼尾下垂的,最好帶點倔勁兒......」
“38號準備!“
工作人員不耐煩的催促驚得徐悅踉蹌半步,膝蓋重重磕在青石地磚上。
劇痛讓眼前的幻象愈發清晰,她看見張導的氣泡里又炸開新彈幕:「這丫頭怎么同手同腳?」「倒是有點像年輕時的......」后面的字突然扭曲成亂碼,太陽穴像是被烙鐵燙過般灼痛。
“我選劍舞!“
徐悅脫口而出的瞬間自己都嚇了一跳。
方才讀取到的「要會武戲的丫鬟」在腦海中閃爍,她抓起道具架上的木劍,劍穗上的紅纓簌簌抖落細塵。
當第一個旋身劈斬帶起風聲時,她明顯看到張導推了推金絲眼鏡。
劍鋒擦過搖臂攝像機,在監控屏映出驚鴻掠影。
徐悅忍著越來越重的眩暈感,將昨日偷師武行的鷂子翻身使得行云流水。
木劍突然“咔“地裂開細紋,她順勢將錯就錯反手背劍,學著張導氣泡里提到的「87版林黛玉焚稿」的神態,蒼白的臉上浮起破碎的笑。
“好!“
場記小哥的喝彩像按下暫停鍵,整個攝影棚驟然寂靜。
徐悅保持著收勢動作,汗水順著下頜滴在青磚上,暈開深色痕跡。
穿馬面裙的姑娘捏碎了手中的粉餅,香粉簌簌落在織金裙擺上,像撒了層陰郁的雪。
張導的鋼筆不知何時停了,鏡片后的眼睛瞇成危險的弧度:“戲劇學院畢業的?“
“是!“徐悅的尾音帶著顫,后腰抵住道具架才勉強站穩。
那股詭異的蜂鳴聲再次襲來,這次她清晰看到場務頭頂飄過「燈光組紅包沒給夠」的吐槽,化妝師的氣泡里翻滾著「假發套三天沒洗了」的字樣。
信息洪流沖得她胃部翻涌,喉間泛起酸苦。
“接下來是......”
副導演的聲音忽遠忽近,徐悅感覺鼻腔涌出熱流。
抬手抹到的鮮紅刺得她瞳孔緊縮,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她撞見張導猛然起身時打翻的保溫杯,枸杞紅棗茶在試鏡單上漫出詭異的血泊。
徐悅被消毒水的氣味嗆醒時,耳畔還殘留著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化妝鏡的環形燈在眼前暈開光斑,她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鼻端塞著的棉球已經染成暗紅色。
“醒了?“場務小妹往她手里塞了瓶冰水,“張導說給你二十分鐘。“
金屬瓶身凝結的水珠沾濕了掌心,徐悅盯著試鏡間緊閉的棗紅色木門。
門縫里漏出的臺詞聲忽高忽低,某個瞬間她捕捉到王芳捏著嗓子念“臣妾冤枉“的顫音,像沾了蜜糖的銀針。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