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的指甲在手機邊緣磕出細響。

她盯著屏幕上的香氛壓花短信，喉嚨泛起慶功宴殘留的香檳酸澀。

窗外的霓虹將鉆石切面般的陰影投在戒指上，石宇今早說這是護身符時的表情在記憶里閃回。

“需要我陪你去洗手間嗎？”兩小時前石宇在慶功宴上這樣問，指尖若有似無擦過她發燙的耳垂。

此刻他應該正在地下車庫處理被狗仔撞變形的車尾——完美的調虎離山。

徐悅將珍珠耳釘換成微型錄音設備，冰涼的金屬貼著臉頰滑進耳洞。

頭痛從后頸爬上來，她摸出薄荷糖含在舌底，這是石宇塞在她手包夾層的秘密武器。

水晶宮會所頂層套房的檀香味濃得嗆人。

肖老板的鱷魚皮皮鞋在地毯碾出潮濕的印子，金絲眼鏡后渾濁的眼球隨著徐悅落座的動作滾動。

“徐小姐比熒幕上還要嬌小。”他推來鎏金茶杯時，尾指蹭過她手背。

「腰圍不超過56，真適合摟著跳舞」

徐悅被突然灌入腦中的油膩男聲激得指尖發麻，茶杯在骨瓷托盤磕出脆響。

讀心術帶來的灼痛在太陽穴炸開，她借著整理裙擺按住大腿止痛穴位，“肖總對民國劇投資也有興趣？”

“我對美人向來有興趣。”對方突然傾身，雪茄味混著發膠的酸腐氣撲面而來。

徐悅后仰時撞翻茶壺，滾燙的茶水在肖老板褲襠洇開深色水漬。

「臭婊子裝什么清高」

劇痛讓視網膜蒙上雪花點，徐悅踉蹌著扶住雕花屏風。

肖老板扯領帶的動作在扭曲的視野里變成慢鏡頭，她聽見皮帶扣彈開的金屬聲比對方心聲遲了半秒。

休息室大門轟然洞開的氣流掀起她鬢角碎發。

石宇的黑西裝沾著車庫的汽油味，左手還攥著處理交通事故的調解書。

他捏住肖老板手腕的姿勢像在擰礦泉水瓶蓋，徐悅聽見骨頭摩擦的咯吱聲。

“石少董要當護花使者？”肖老板漲紅著臉嗤笑，被甩開時后腰撞上紅木博古架，翡翠擺件碎在意大利手工皮鞋旁，“明天頭條寫當紅小花夜會金主，你說網友信誰的？”

徐悅抓住石宇繃緊的小臂，摸到他襯衫袖扣在顫抖。

薄荷糖在口腔化開清涼的刺痛，她突然捕捉到肖老板褲袋里傳來細微的電流聲——是還在運行的錄音筆。

“肖總說笑了。”她將碎發別到耳后，微型錄音設備在燈光下閃過冷光，“聽說您上個月在澳門輸掉三千萬，債權人要是知道您還有閑錢投資電視劇......”

肖老板的瞳孔劇烈收縮，石宇適時甩出手機屏幕，上面是澳門賭場的監控截圖。

徐悅趁機摸到玄關，高跟鞋踩上香氛信箋時，聽見身后傳來戴公關的名字混在肖老板的臟話里。

地下車庫的感應燈隨著他們的腳步次第亮起。

石宇突然將她按在承重柱上，扯松的領帶擦過她鼻尖：“什么時候學會的詐唬？”

“他心想戴小姐名字時有三次眨眼。”徐悅額頭抵著他鎖骨悶笑，頭痛隨著薄荷糖融化漸緩。

石宇的指腹抹掉她唇角糖漬，卻在看見她瞳孔突然擴散時變了臉色。

徐悅的視野正在被灰白霧氣吞噬，最后的清晰畫面是石宇腕表顯示23:08。

肖老板氣急敗壞的吼叫從通風管道傳來：“......戴姐要的錄像帶必須到手！”

她抓住石宇伸來的手，耳鳴聲中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車庫頂燈在徹底失明前爆出青色電弧，像極今早保姆車里石宇給她戴戒指時，窗外突然炸開的鎂光燈。

石宇攬住徐悅腰身往陰影里帶，后頸傳來金屬門鎖閉合的輕響。

失明讓聽覺異常敏銳，徐悅能分辨出三米外保潔車轱轆的滯澀轉動，以及肖老板助理鞋跟敲擊地磚的慌亂節奏。

“閉眼。“溫熱掌心覆上她眼簾，石宇的聲音裹著藍牙耳機里的電流聲，“賭場財務總監發來了完整流水單。“

徐悅摸索著按下手機緊急呼叫鍵，指甲在關機鍵表面刮出三短三長的摩斯密碼。

后巷傳來兩聲汽車鳴笛回應，這是她提前讓助理小唐布置的暗號。

頭痛像生銹的鋸子來回拉扯神經，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宴會廳的鎂光燈穿透眼皮刺痛眼球時，徐悅聽見戴公關的鱷魚皮手包砸在簽到臺的悶響。

這個總愛用玫瑰精油護手霜的女人，此刻正用保養得當的指甲戳著肖老板的胸口：“成事不足的廢物！“

“戴小姐的香奈兒19包是上周慈善拍賣會的流拍品吧？“徐悅松開石宇攙扶的手，精準走向聲源。

失明反而讓她捕捉到戴公關驟然紊亂的呼吸，“聽說那場拍賣會有三件贗品......“

「這小賤人怎么會知道」

腦內炸開的尖利女聲讓徐悅踉蹌半步，石宇及時托住她的手肘。

大屏幕適時亮起澳門賭場的轉賬記錄，某筆三千萬的匯款方赫然標注著戴公關控股的空殼公司。

臺下記者們的鏡頭燈連成銀色浪潮。

徐悅借著強光恢復的模糊視力，看見戴公關精心描畫的眼線在冷汗中暈開。

肖老板企圖撲向控制臺的身影被保安鉗制，西裝扣子崩落在紅毯上的聲音像句狼狽的休止符。

慶功宴被迫中斷的二十四分鐘后，徐悅在化妝間數著秒針吞止痛藥。

鏡中倒映著走廊里石宇與律師低聲交談的側影，他左手無意識轉動著那枚沾了車庫里鐵銹的袖扣。

“徐小姐該補妝了。“造型師推門時帶進一縷龍涎香，徐悅后頸寒毛豎立——這和肖老板套房里的熏香一模一樣。

她假裝整理耳環觸碰錄音設備，卻發現電源鍵不知何時被推至關閉狀態。

舞臺監督的催促聲救了她。

徐悅提著裙擺穿過安全通道，在轉角處被石宇拽進消防柜的陰影里。

他指尖沾著戴公關手包上檢測出的熒光劑，在黑暗中畫出殘缺的三角形符號：“賭場監控里見過這個標記。“

慶功宴重啟的掌聲淹沒了徐悅的追問。

當她握著“年度飛躍藝人“獎杯說出感謝詞時，二樓包廂突然有玻璃杯碎裂。

某個穿侍應生制服的身影正用手機對準領口的微型攝像頭，鏡頭反光里隱約可見她早上剛見過的翡翠擺件紋樣。

大幕落下時徐悅的耳返傳來電流雜音，場控慌張的解釋聲混著石宇沖上臺的腳步。

她低頭查看獎杯底座，本該鐫刻獲獎者名字的位置，有人用指甲油畫了個血紅的三角符號。

掌聲尚未散盡的舞臺上，徐悅借著整理裙擺的姿勢摸向耳后。

那枚微型錄音設備的儲存卡槽里，不知何時多了片玫瑰形狀的金箔，邊緣還沾著戴公關最愛的山茶花精油味道。

追光燈掃過控臺時，她看見總導演正在擦拭某個翡翠材質的打板器，上面的蟠龍紋與肖老板摔碎的那尊擺件如出一轍。

石宇在臺下比劃著“安全“的手勢，卻沒注意到自己西裝后領沾著半片金色壓花信箋——與今早那條陷阱邀約用的香氛紙箋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