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的光暈在徐悅眼前碎成星芒，胡主編身上的龍涎香混合著宴會廳的香檳氣息撲面而來。

她借著整理披風的動作，將口袋里冰涼的 U盤塞進珍珠手包夾層，余光瞥見三十米外餐臺旁的石宇。

青年才俊們舉著紅酒杯簇擁著他，可他捏著香檳杯的手指關節發白，目光始終鎖定在她被五芒星標記的手背上。

“徐小姐請看。”胡主編用鎏金鋼筆尖挑起她旗袍側衩的盤扣，“這件民國雙縐旗袍的破口修復堪稱完美，不過……”鋼筆突然劃向鎖骨下方三寸位置，“這里的針腳比原版多繞了半圈。”

徐悅剛要開口，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唐模特踩著二十厘米的高跟鞋撞翻香檳塔，染著紅指甲的手指直指她鼻尖：“保安！這女人故意撞倒推車！”郭保鏢適時亮出對講機，袖口金屬扣閃過冷光。

徐悅看著滿地香檳泡沫里漂浮的無人機零件，突然明白推車撞來時唐模特為何要扯松她的披風系帶。

六個保安圍上來時，徐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人造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化成水珠，倒映著穹頂暗處正在調整角度的監控探頭。

她任由保安扣住手腕，旗袍暗袋里的鐘表大師名片硌得肋骨生疼——三小時前在化妝間，她就是用這張名片卡住了通風管道里的監聽設備。

“監控錄像調出來需要時間。”郭保鏢的拇指重重按在她腕骨淤青處，“先帶徐小姐去休息室。”他說話時喉結不自然地顫動，徐悅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影視城，這個憨厚男人如何蹲著給群演小姑娘系松開的鞋帶。

宴會廳側門打開瞬間，石宇帶著寒氣沖進來。

他黑色西裝上沾著穹頂飄落的化纖雪粒，身后跟著三個扛攝影器材的場務。

“肖老板被帶走前說過，他辦公室保險箱第三層有唐小姐需要的東西。”他說話時掌心貼著徐悅后腰，溫度透過旗袍燒灼著她藏在那里的電子公章。

唐模特涂著姨媽色口紅的嘴唇哆嗦起來，她鑲鉆的手機殼邊緣還沾著消防通道里哭花了的睫毛膏。

胡主編突然用鋼筆敲響香檳杯，金屬碰撞聲驚飛了穹頂暗處的鴿子——徐悅這才發現那些撲棱棱的黑影根本不是裝飾物。

“耽誤諸位兩分鐘。”石宇解開西裝扣子，露出內側口袋別著的金絲雀胸針。

徐悅鼻子一熱，那是她三天前典當給二手店的首飾，此刻別針背面應該還刻著他們初遇時拍攝的網劇編號。

當石宇的助理將筆記本電腦接上主屏幕時，徐悅感覺后頸刺痛感蔓延到耳蝸。

宴會廳空調出風口飄來的除味劑里，混著肖老板辦公室特有的古巴雪茄味。

她看著監控畫面里自己撞上推車的慢鏡頭回放，唐模特藏在絳紫色裙擺下的右腳正以微妙角度踢向推車轱轆。

歡呼聲炸響的剎那，徐悅踉蹌著扶住雕花立柱。

視網膜上的白斑擴散成光暈，石宇遞來的檸檬水在杯中泛起漣漪——杯壁上殘留的指紋形狀，與她三天前在片場保溫杯上采集到的某個神秘指紋完全重合。

主屏幕上的監控畫面突然卡頓，徐悅聽見唐模特胸腔里發出嗤笑的氣音。

她將掌心貼在冰涼的大理石柱上，視網膜邊緣泛起細密的金砂——這是讀心術過載的前兆。

“郭隊長應該清楚，消防通道的聲控燈上周換了感應芯片。“徐悅突然抬高聲音，指尖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在郭保鏢驟然收縮的瞳孔里，她“看“到了三天前的暴雨夜：肖老板的助理往他制服口袋塞銀行卡時，唐模特正用鑲鉆的手機殼邊緣刮花消防通道的攝像頭。

石宇突然抬手調整金絲雀胸針的角度，穹頂暗處的監控探頭紅光閃爍。

主屏幕畫面跳轉到消防通道的備份錄像，唐模特沾著睫毛膏的衣角在鏡頭下一閃而過。

“這是云端同步的實時影像。“石宇的皮鞋尖輕碰徐悅的高跟鞋跟，她立即接話：“麻煩郭隊長解釋下，為何要刪除9號攝像頭23點17分的記錄？“她說話時盯著郭保鏢的喉結，那里正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三十秒前她從他意識里讀到，被刪視頻的恢復密碼就藏在他對講機掛繩的硅膠套里。

胡主編的鎏金鋼筆突然掉在波斯地毯上。

當技術員從對講機里取出微型存儲器時，徐悅的視野已經出現雪花狀盲區。

她摸索著旗袍盤扣，借轉身動作將石宇塞給她的眼藥水滴進刺痛的眼眶。

“這不是我的......“唐模特后退時踩到自己的絳紫色裙擺，藏在束腰里的備用手機滑落在地。

屏幕亮起的瞬間，徐悅捕捉到她與肖老板的聊天界面，最后條語音消息的發送時間，正是推車翻倒前兩分鐘。

石宇的助理適時舉起透明證物袋，里面裝著從消防通道撿到的鉆石耳釘：“唐小姐七天前在肖老板辦公室遺落的首飾，已經送去指紋比對。“

宴會廳響起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

徐悅強忍著頭顱炸裂般的疼痛，看見眾人手機同時彈出娛樂頭條推送——肖氏集團偷稅漏稅的電子賬本，正以她藏在旗袍里的電子公章水印形式，在各大平臺瘋狂傳播。

“徐小姐的盤扣少縫了道暗線。“始終沉默的羅設計師突然開口，他撕開徐悅旗袍開裂的側衩，露出內襯里繡著的防偽編碼，“這件高定禮服的每一針，都在我的工作室云端留了影像記錄。“

當警笛聲從酒店樓下傳來時，徐悅的指尖正深深掐進掌心。

她借著石宇攙扶的力道站穩，從唐模特瀕臨崩潰的意識里讀到更可怕的事：那輛翻倒的推車夾層中，本該藏著能劃破她動脈的銳器。

慶功香檳開啟的轟鳴聲中，徐悅的珍珠手包突然震動。

她摸到內層多出的硬質信封，石宇的體溫還殘留在她腰間——二十分鐘前他借著擁抱動作，將這個從胡主編秘書處截獲的信封塞了進來。

化妝間鏡子映出徐悅蒼白的臉。

當她用鑷子夾出信紙上那根沾染雪茄味的頭發時，發現紙張邊緣的鋸齒狀裂痕，竟與三個月前某個謀殺案現場遺留的恐嚇信完全吻合。

窗外飄落的雪粒突然在玻璃上凝成詭異符號，像極了她在片場見過的降頭術圖騰。

宴會廳傳來主持人的謝幕詞，徐悅將威脅信藏進鐘表大師名片的夾層。

鏡中倒影突然晃動，她轉身時只看見門縫外掠過的絳紫色衣角——那抹顏色本該屬于被警方帶走的唐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