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燈明滅的光斑里，石宇的拇指重重碾過徐悅腕間紅痕。

他西裝內袋的照片邊緣被體溫焐得發燙，那是前天深夜匿名寄到公司的偷拍照——徐悅在民國戲服間與羅設計師低聲交談，腕間搭著件暗紋西裝。

“石先生對刺繡工藝有研究？”羅設計師突然用袖扣劃開手機屏保，巴黎工作室的防偽鋼印在鎖屏壁紙上泛著冷光，“這件高級定制原本要空運給金棕櫚獎評委。”

后臺通道涌來的穿堂風掀起徐悅的裙擺，她耳垂上借來的藍鉆耳夾突然脫落。

石宇俯身時嗅到她后頸殘留的跌打藥酒味，三天前吊威亞摔傷的淤青在薄紗下若隱若現。

“巴黎運來的防塵罩會記錄開箱指紋。”徐悅突然按住石宇掏手機的手，指尖沾著他領口的香檳酒漬在鏡面墻劃出水痕，“無人機殘骸里的存儲卡應該還沒格式化。”

急促的高跟鞋聲刺破三人間的暗涌。

唐模特扯著三套壓軸禮服擠進化妝間，孔雀藍綢緞纏住徐悅的腳踝。

“肖老板說徐小姐穿M碼。”她指甲故意劃過腰線處的隱形拉鏈，兩寸長的斷線頭藏在珠繡底下。

秀場倒計時的電子鐘跳到02:47:32時，徐悅在燙衣板上摸到改錐狀的溫感。

防偽芯片在紫外線燈下顯出血絲紋路——與羅設計師袖扣上的家族徽章分毫不差。

“更衣室監控十分鐘后檢修。”石宇將發熱的芯片塞進領結，西裝后擺掃落唐模特藏在化妝刷里的錄音筆，“肖老板訂的慶功宴包廂，空調出風口正對消防警報器。”

徐悅捏著突然震動的手機后退半步，民國戲服檢測報告在屏幕上炸開腥紅的電子公章。

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網膜上浮現肖老板舉著紅酒杯與唐模特碰杯的殘影——這是讀心術發動的前兆。

“石宇！”她扯斷孔雀禮服腰間的定位珠串，“幫我找二十枚安全別針和兩卷雙面膠。”

倒計時01:15:26，肖老板油膩的指印還留在備用禮服的內襯。

徐悅將改良過的旗袍領口轉向后背，唐模特潑在腋下的褪色劑反而暈染出潑墨山水效果。

“你左手第三顆紐扣。”石宇突然扳過她汗濕的肩頭，帶著槍繭的拇指擦掉她鎖骨上的粉底液，“胡主編的丈夫在日內瓦鐘表展見過這種微型攝像頭。”

T臺燈光亮起的瞬間，徐悅踩著被割斷一半的鞋跟昂起頭。

暗紋西裝改制的披風掃過唐模特故意伸直的左腳，防偽鋼印在鏡頭前精準蓋住她裙擺的裂口。

“徐小姐！”胡主編突然攔在退場通道，苛刻的目光釘在她重新縫制的袖口，“明天來拍開年封，帶你去見見瑞士那位鐘表大師。”

石宇扯松領帶倚在消防栓旁，看著徐悅用發顫的手指按住太陽穴。

她后頸新滲出的冷汗將藥酒味沖得很淡，方才讀取肖老板思維消耗的體力讓睫毛都在打顫。

后臺電子鐘跳到00:00:00時，唐模特撕碎的投訴信正巧飄進粉碎機。

徐悅扶著冰涼的更衣柜滑坐在地，視網膜殘留著肖老板手機里最后一條加密消息——那是石宇十八歲在紐約拍的第一支廣告片截圖。

徐悅的指尖在孔雀藍綢緞下摸索到微型攝像頭的金屬外殼，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疼痛讓她險些咬破嘴唇。

肖老板淫邪的笑聲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些偷拍女明星換裝的視頻文件正藏在VIP休息室的保險柜里。

“更衣室監控還有三分鐘恢復。”石宇將改裝過的防塵罩芯片塞進她掌心，金屬片殘留的體溫灼得她指尖發燙，“無人機已經拍到肖老板的指紋。”

徐悅突然抓住唐模特準備剪斷披風系帶的手腕，鑲滿水鉆的指甲刀“當啷”掉在化妝鏡前。

她借著整理頭飾的動作，將微型攝像頭別在唐模特后腰的孔雀翎裝飾上，藍鉆耳夾折射的光斑正好遮住改裝痕跡。

“肖老板說徐小姐該換備用禮服了。”唐模特甜笑著遞來香檳杯，指甲縫里的褪色劑在杯口暈開淺黃痕跡。

徐悅仰頭飲酒時瞥見電子鐘跳到00:58:12，突然劇烈咳嗽著將酒液全噴在唐模特胸前。

淡金色液體順著孔雀藍綢緞往下淌，藏在衣褶里的定位器發出細微電流聲。

“哎呀，唐小姐快去烘干室！”徐悅捂著嘴后退，手肘“不小心”撞開更衣柜門。

掛著“肖老板專屬”銘牌的保險柜赫然入目，柜門縫隙還夾著半截蕾絲內衣。

后臺突然響起刺耳警報，石宇提前啟動的消防噴淋裝置澆滅了唐模特的尖叫。

徐悅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轉身，將防塵罩芯片貼在被水霧模糊的鏡面墻——肖老板修改禮服尺碼的電子簽名正在墻上投出猩紅的光影。

胡主編的鱷魚皮手包突然砸在化妝臺上，她抽走徐悅手中濕透的節目單，用紅筆在壓軸出場順序畫了個圈：“我要你穿著這件潑墨旗袍閉場。”

徐悅的視網膜開始出現雪花點，過度使用讀心術讓她的視野像老電視般閃爍。

她摸索著將二十枚安全別針穿成項鏈，借著整理披風的動作，把肖老板偷拍的存儲卡塞進石宇西裝內袋。

T臺燈光亮如白晝的瞬間，徐悅撕裂的裙擺突然迎風展開。

被雙面膠固定的孔雀翎在空中劃出銀河般的弧線，那些本該讓她走光的裂縫，此刻正隨著旋轉綻放成孔雀開屏的幻影。

“太棒了！”胡主編第一個起身鼓掌，鑲嵌祖母綠的戒指磕在嘉賓席銘牌上。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鱷魚皮手包暗格已經松動，徐悅偷偷放進去的保險柜鑰匙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石宇在退場通道攔住踉蹌的徐悅，掌心貼著她后頸滲血的紗布：“你讀取了多少次思維？”他聲音發緊，方才徐悅在臺上突然偏了半步，差點踩空臺階的動作讓他心跳驟停。

“肖老板手機里有你十九歲試鏡的錄像帶。”徐悅用最后力氣扯出微笑，眼前石宇的輪廓已經重影成三個。

她聽見粉碎機吞噬投訴信的嗡鳴，唐模特正在消防通道哭著給經紀人打電話。

胡主編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徐悅迅速擦掉鼻血，將瑞士鐘表大師的名片藏進旗袍暗袋。

她沒告訴石宇的是，方才讀取胡主編思維時看到的不是鐘表圖紙，而是某位國際導演正在籌備的新片選角名單。

“徐小姐，晚宴主桌留了你的位置。”胡主編用紅筆在她手背畫了個五芒星，油墨里混著淡淡的龍涎香，“有位先生想看看你修復古董旗袍的手藝。”

徐悅跟著走向宴會廳時，后腰撞到了運送香檳塔的推車。

她假裝整理披風，把最后兩枚安全別針別在消防通道的門閂上——那里藏著石宇安排的無人機操作臺，此刻屏幕正顯示著肖老板被保安帶走的畫面。

水晶吊燈將徐悅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摸到口袋里冰涼的電子公章U盤。

秀場穹頂突然飄落人造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的那片剛好遮住開始擴散的瞳孔白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