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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讀心斗對手,試鏡起波瀾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驚得她手抖。

化妝臺角落的粉餅盒突然墜地,香粉在地磚上炸開細小的煙花——是那個穿馬面裙的姑娘故意碰掉的。

徐悅彎腰去撿時,看見對方繡鞋尖上晃動的珍珠流蘇,以及突然浮現在鞋面上的文字氣泡:【野雞也想變鳳凰】

“徐悅!“副導演的催促穿過走廊。

試鏡間空調開得極低,徐悅后頸的汗卻洇濕了戲服立領。

張導的鋼筆正在臺本上劃出尖銳的折線,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當她念到“妾身愿以命換真相“時,道具架后方突然傳來“咚“的悶響。

王芳翹著二郎腿斜倚在折疊椅上,紅色甲油在膝蓋處的旗袍開衩上輕點。

她第三次踢翻道具箱時,徐悅終于看清她頭頂跳躍的字符:【這龍套妹的顫音倒是學得像模像樣,不過等會即興表演......】

“停。“張導突然摘下眼鏡。

鋼筆敲擊桌面的節奏像催命符,徐悅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借著擦汗的動作按住眉心,指腹下的皮膚燙得驚人。

王芳掩嘴輕笑的畫面突然被放大,空氣中漂浮著胭脂味的惡意:“導演,我覺得徐小姐的斷句有些生硬呢。“

“那就來段即興對手戲。“張導的保溫杯重重磕在桌上,“《深宮計》第十三場,現在開始。“

徐悅在布景塌上落座的瞬間,捕捉到王芳摸向戲服暗袋的小動作。

當對方帶著哭腔喊出“姐姐為何害我“時,她突然伸手攥住王芳的手腕——那支藏在廣袖里的眼藥水正泛著冷光。

“妹妹的眼疾還未痊愈嗎?“徐悅指尖發力,指甲幾乎掐進對方腕骨。

她盯著王芳頭頂瘋狂閃爍的【她怎么知道我需要眼藥水】,忽然綻開個溫婉的笑:“御醫說過流淚傷身,可要當心。“

王芳的耳墜在顫抖中撞出細響,精心準備的淚光卡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徐悅順勢將人往懷里帶,借著肢體接觸聽見更多破碎的心聲:【劇本里沒這段!

該死的小賤人...張導最討厭擅自加戲...】

“卡!“

張導的鋼筆尖突然在紙上戳出個墨點。

徐悅松開手時,看見王芳鎖骨位置被掐出的紅痕,像朵將開未開的桃花。

道具組搬動屏風的聲響里,她聽見導演對副導演耳語:“戲劇學院果然藏龍臥虎......“

“徐小姐。“王芳在走廊轉角攔住她時,發髻上的步搖還在輕顫,“下次試鏡記得帶止汗劑。“她故意把“試鏡“兩個字咬得極重,香水味混著更衣室的樟腦味撲面而來。

徐悅剛要開口,后腦突然炸開的劇痛讓她踉蹌著扶住墻壁。

視網膜上浮起雪花噪點,王芳扭曲的笑臉被切割成無數碎片。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隱約聽見金屬落地的脆響——似乎是張導那支萬寶龍鋼筆折斷的聲音。

徐悅松開王芳手腕時,化妝間的白熾燈恰好晃過對方煞白的臉。

王芳精心勾勒的柳葉眉此刻扭曲成蚯蚓狀,睫毛膏被冷汗暈開,在眼瞼下方洇出兩團墨漬,活像京劇中落魄的青衣。

“停!”張導的鋼筆重重敲在臺本上,驚得場記板都跟著顫了顫。

徐悅垂眸調整呼吸,耳畔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試鏡間角落的群演們像被風吹動的蘆葦叢,窸窸窣窣的議論裹著空調冷氣直往人耳朵里鉆:“這龍套妹夠狠啊……”“王小姐的假睫毛都氣歪了……”

“徐悅。”張導突然摘下金絲眼鏡,用襯衫下擺擦拭鏡片時露出小臂虬結的肌肉,“《深宮計》第三十七場,貴妃雨中罰跪的戲,現在演。”

這不是試鏡劇本里的內容。

徐悅瞥見王芳正用鑲鉆甲片戳著手機屏幕,估計是在給哪個金主發語音條。

她伸手將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觸到發燙的耳垂——讀心術帶來的眩暈感正順著脊椎往上爬,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神經。

“開始!”

當第一滴冷水砸在額頭時,徐悅終于明白場務小妹為什么要拖進來那臺造雨機。

她跪在青石板道具上,膝蓋瞬間被冰水浸透。

王芳不知何時挪到了監視器后面,新補的口紅艷得像是要滴血。

“本宮執掌鳳印二十年,還輪不到你教規矩。”徐悅念著臺詞抬頭,正撞上張導鏡片后幽深的瞳孔。

男人握著鋼筆的手突然頓住,筆尖在紙上暈開墨團,像朵妖冶的曼陀羅。

王芳突然尖著嗓子笑出聲:“導演,這造雨機噴的是農夫山泉呢,徐小姐這算是用礦泉水敷臉嗎?”

監視器屏幕的藍光映著張導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忽然抓起對講機:“道具組,換冰水。”

徐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當零度的水柱澆在背上時,她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王芳踩著十厘米高跟鞋噠噠走近,俯身時香水味混著幸災樂禍的心聲砸下來:【凍不死你個小賤人】

“停!”張導猛地站起來,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

他大步跨過滿地電線,黑色馬丁靴停在徐悅面前時濺起水花,“抬頭。”

徐悅睫毛上掛著水珠,視線模糊間看到男人喉結滾動了兩下。

張導突然扯下自己的羊絨圍巾扔過來,帶著體溫的織物裹住她時,她聽見對方藏在咳嗽聲里的低語:“明天來拍定妝照。”

試鏡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場務手中的保溫杯蓋子“當啷”落地,滾到徐悅腳邊時還在冒著枸杞茶的熱氣。

王芳的粉餅盒“不小心”摔進積水里,浮起的香粉像具蒼白的浮尸。

“張導!”李姐踩著豹紋高跟鞋沖進來,手機掛墜上的施華洛世奇水晶晃得人眼花,“我們家露娜剛拿了金牡丹獎最佳女配,您看……”

徐悅撐著道具柱子起身時,瞥見張導把鋼筆別回胸前口袋的動作。

那支萬寶龍鋼筆的金屬夾在燈光下閃了閃,突然“咔嗒”一聲自動彈開,露出內側刻著的字母“XY”——和她學生證上的縮寫一模一樣。

“徐小姐?”場務小妹遞來姜茶時欲言又止,“李姐剛剛跟制片人說……”話沒說完就被王芳的咳嗽聲打斷,小姑娘嚇得像受驚的兔子似的逃走了。

更衣室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徐悅對著裂成蛛網的鏡子解開戲服盤扣。

鎖骨位置赫然浮現著王芳掐出的月牙形紅痕,她伸手去碰時,鏡中突然映出李姐猩紅的嘴角。

“小姑娘演技不錯啊。”李姐斜倚在門框上,手機屏保是和某影后的親密合照,“張導下部武俠片缺個替身,每天這個數。”她比劃的手勢像把染血的刀,“不過武打戲嘛,出點意外也正常……”

徐悅攥著發簪的手驟然收緊,銅制牡丹花紋硌得掌心生疼。

鏡中的李姐突然分裂成無數重影,每個都在獰笑:【要么收了我的錢,要么等著被威亞吊斷腿】

“導演找你!”場務的喊聲救星般穿透凝滯的空氣。

徐悅逃也似的沖出門時,發髻上的珍珠步搖勾住了李姐的鉆石手鏈。

崩落的珍珠蹦跳著滾向走廊盡頭,在陽光照射的地方凝成血滴似的紅點——是王芳早上摔碎的那支口紅。

當她喘著氣推開休息室的門,張導正背對著她調試攝像機。

男人黑色襯衫下擺收進皮帶,后腰別著的對講機突然發出電流雜音:“李姐說要給武術指導打招呼……”

“關門。”張導轉身時手里端著杯冒熱氣的黑咖啡,“會下圍棋嗎?”

徐悅愣在原地。

咖啡杯沿的霧氣模糊了男人眼角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爆破戲事故留下的勛章。

她突然注意到監視器回放著剛才的試鏡畫面,自己跪在雨中的鏡頭被反復慢放,水珠從下頜滴落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十秒。

“白子要突圍,總要舍得棄幾個棋子。”張導的鋼筆尖突然指向屏幕,筆帽上的鎏金暗紋在徐悅眼前晃啊晃,“明天帶兩套換洗衣服來。”

窗外的梧桐樹突然沙沙作響,一片枯葉啪地貼在玻璃上,葉脈的紋路竟與徐悅掌心的冷汗如出一轍。

她剛要開口,后頸突然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是讀心術反噬的前兆。

走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場務們搬著道具箱高喊“小心磕碰”。

張導皺眉看向吵嚷的方向,再回頭時目光掃過徐悅濕潤的戲服領口,突然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紐扣。

“張導!”制片人洪亮的嗓門震得門板發顫,“投資方說要再加個女三號……”

徐悅貼著墻根挪出門時,聽見鋼筆摔在桌面的脆響。

她低頭系外套扣子,卻發現第二顆紐扣不翼而飛——或許是方才在試鏡間被王芳扯落的。

這個念頭讓她渾身發冷,仿佛有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暗處拆解她的命運。

轉角處的儀容鏡映出她泛紅的臉頰,徐悅伸手去擦嘴角的濕發,突然在鏡中看到張導辦公室的百葉窗縫隙。

男人正握著那支刻有“XY”的鋼筆在文件上簽字,而李姐猩紅的指甲正按在合同某處,像是要在紙上摳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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