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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兩面少年
五更末、六更初的清晨,棠溪城中便陸陸續續響起了振聾發聵的打鐵之聲。
這樣一座以鑄劍為“招牌”的偏遠小城民風淳樸,雖說此中工匠鑄劍的本領縱觀天下無出其右,卻也未有誰靠著這樣的本領背井離鄉、發財升官,反倒像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小鎮,城門外的小徑常常是廖無人跡,只有最近的鄰城——河北道最為繁華的三大城鎮之一的元氏城與棠溪城偶爾有人際來往。
“殿下,前方便是棠溪城了。”
迎著朝陽遙遙看去,城門外的小路上騎馬走來的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人瑖瑕衣裳、一人寒光鐵甲,城內百姓遠遠看去,便知來頭不小。
一呼百應的,主城道街邊的居民們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探出腦袋來尋個究竟。
街坊鄰居連忙叫來了街上每日混跡酒樓之中、當年游歷四方見識最廣的呂久音,后者跨出酒樓門檻,跟著旁人手指之向看見了二人;
“錦緞香囊,這俊俏面孔的年輕人大概是王族皇親,亦或達官貴人;而另一人,穿的是神策軍之中將軍的鎧甲。”呂久音捋捋胡須,挑眉說到。
“神策軍?那是……”
“哎喲,老劉,神策軍你都不知道?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如今咱們大唐的禁衛軍大統,早已不是你口口聲聲念叨的神武、羽林或是龍武,而是如今馬大人掌管的神策!”
與呂久音同桌酒酣的兩位須發盡白的老者正瞇眼交談。
人們看著騎馬入城的二人,既不是漠不關心地自行自事,亦沒有誰熱情好客地上前搭話迎接,而是都在一旁竊竊私語觀看著。
突然,街尾沖出來一名衣著得體的少年,慌慌張張地走上前去,對著馬上的青年俊俏就是一跪:
“太子殿下千歲……”
此言一出,驚起千層波浪,周圍的人們都震撼不已——他們這樣一個偏遠小城,什么事情會讓太子殿下親自駕到?
這名少年乃是棠溪城主事林龔的兒子——林壹公子,雖說平日里高傲自負、壞事做的不少,但關于上面的事,這年輕人的消息來源倒是最靠譜。
知道了騎馬青年的身份,圍觀的人們有的藏進屋里不管,有的人則是上前跪拜。而青年則面容不改,對著眼前拜倒在地的少年微微一笑,道:“請起。禮節不必繁冗,只是一種形式……還是快快帶路吧。”
“是……”少年站起身,額頭掛著汗水,內心很是緊張。這可是太子殿下!自己過去總嫌棄爹的官太小,覺著自己能夠做到更好、生活在更上流的地區,卻沒想到爹憑著這破城的破官,能夠直接接觸到太子……
這也是一個機會,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能夠給太子殿下留下好印象,那也是飛黃騰達的契機。
林壹神游著,心不在焉地在前領路,走到街尾拐角,卻正巧與一布衣少年裝了個滿懷, 痛的“哎喲”一聲坐在了地上。
“你……石澤涵?……你他娘的沒長眼睛啊?”林壹坐在地上扶著撞到的額頭,抬頭看了一眼,竟是向來與自己不對付的“棠溪城第一少年劍”石澤涵,頓時火了。
而名為石澤涵的少年則是摸著腦袋站了起來,看了眼林壹,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兩人,頓了頓后充滿歉意,真誠地說到:
“你他娘的沒長腦子啊?!”
......
兩位少年對視無言,一人布衣素裹,背著粗糙的等身長鐵劍,臉上是義憤填膺的神色;而另一人得體的袍衫此時卻已沾上了些許泥土,端正的五官也是扭在了一起,臉上一副吃了屎的怒色。
若是換作前些日,林壹一定會叫出自己的跟班小弟將這神經兮兮的石澤涵揍一頓,可如今自己正領著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進城議事,當然不適合在此時發作。
他咬著牙,心中十分不爽:這個石澤涵曾借著行俠仗義、助人為樂的名號整日與自己作對,多次干涉自己的私事,早就結下了梁子。
好在一月前,石澤涵這個“天才”參加武舉之時被元氏城少主元冥斬斷了魂魄,不僅功力盡廢,還變得瘋瘋癲癲,曾經那些堆著笑容拱手稱以“石大俠”的人,大多都樹倒猢猻散。
可這廝現在,真是好巧不巧跳了出來,太子殿下偏偏又沒有什么表示,只是微微挑著嘴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林壹咬著牙瞇著眼,陰惻惻地對石澤涵一笑,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面對的是誰?你這么跟太子殿下說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太子殿下?”石澤涵聞言嚇了一跳,直接上手將面前的林壹又掰到一旁,看向身后騎著馬的二人,心想:這怎么還能有太子?完了個蛋,唐代人遇到太子怎么行禮來著?
如今的石澤涵本是意外去世的現世高考文科狀元,在車禍之后再次睜眼,自己竟然是重生在了這副軀體中,來到了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唐朝。
“殿下受草民一拜,太子殿下萬歲!”石澤涵這一個月來已經懂得了“入鄉隨俗才是穿越生存之根本”這一道理,既然到了這嘴出白話、筆出墨氣的奇怪“唐朝”,太子殿下自然是要拜上一拜。
可是這萬歲之稱……
果然,此言一出,周圍人都如雷貫耳,林壹更像是尋得了好機會一般暴跳起來,大喊道:“好你個石澤涵,竟敢胡言亂語,不見圣上,何來萬歲?!你這逆民,定是存有異心!”
“啊這……”石澤涵愣了愣,果然自己搞錯了?“我不知道啊。可是這又關你屁事啊?”
馬背上的青年終于開口:“不知者無罪,這樣小地方的百姓不懂得規矩那也罷了。快快帶路吧,休要耽閣。”
而身披甲胄的將軍卻是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青年,后者目不斜視,面色平和。
林壹只好聽命,忍著一肚子氣起身與石澤涵錯肩而過。
……
……
長安城內。
街尾,坊市之旁的諾大庭院,即是皇上最為器重的一家書生門第——徐家。
府內園中,英姿勃勃、身披荊甲的男子直立屋舍門前,拱手作揖:“徐公子,李某不請自來,但望海涵。三日之后,內閣議題,圣上有請。”
三息時間后,屋內傳來少年清澈的聲音,如耳邊細語,卻又不乏中氣:“李將軍,小生學識淺薄,未敢胡言擾政,還是留在府中研學詩賦罷。還請圣上勿要怪罪。”
“這......”男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這是圣上的旨意。”
十息時間過去。不再有回應。
男子眼神寒冷,沉聲道:“徐公子,圣上一直以來敬貴徐家為長安之二,僅次李家皇親,是看在你父親徐維的功勞......而不是你這個小子。擺清楚位置,別把自己舉太高。連圣上也要給你面子,你未免太過囂張。”
男子神色不悅。
屋內少年的聲音再度傳來,仍是沒有絲毫情感的波動:“將軍初來長安,未幾或許又要遠征,按兵歇馬之時,應是珍惜時間享樂幾日,不用急功近利,向圣上表現。”
“你什么意思?”男子怒顏如火,冷哼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喝到:“再胡言亂語,本將代你爹好好教訓你!”
靈氣翻涌,劍鋒閃過寒芒,直嗡嗡作響,隱約見劍魂閃現——
劍客之途道阻且長,世人以劍修數個階層分化劍客實力高低:
提劍為劍士,削鐵如泥克敵軍;
賦靈為劍師,隨心而動引靈氣;
辟道為劍宗,一招一式皆劍法;
通體為劍尊,一眼一念成劍罡;
鑄魂為劍圣,一劍誦千秋萬載;
合一為劍仙,一劍開天地山河。
如曾經的天才少年石澤涵,年紀輕輕達到劍師境界,已值得世人稱道。
而眼前男子,竟已是軍營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劍尊境強者!
輕微的吱呀聲蓋過劍氣嗡鳴,徐府房門終于打開,少年衣著白袍,長發披散,眼中波瀾不驚,有著一絲冷意。
“在徐府拔劍,將軍真是......”
少年揮袖,手中竟出現一支筆;向前一點,黑墨乍現,奔騰而出;
“好大的威風。”
男子握劍咬牙,驚覺面前十七八歲的少年有如此詩書修為,自己斬百軍破萬將的寶劍竟是無法阻擋這連天墨色!!
筆墨飛舞,黑色靈氣在空中劃過痕跡,留下一聯七言:
春風桃李花開日,
秋雨梧桐葉落時。
轟鳴聲貫穿耳膜,男子橫劍抵擋,卻仍是被一擊退敗,整個人身形如炮彈般倒飛出徐府大門!
“將軍,小生還是不去了......如實向圣上匯報吧,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