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澤涵感受著體內的靈氣翻涌，握著日輪劍的手掌心冒汗。

“上！”

一聲令下，七名鐵甲戰士同時發難，李雨楓立馬做出反應，佩劍插入地面三寸——“隱龍震！”一聲咆哮從劍柄末端傳出，幾道金光直沖著上前來的戰士而去，被擊中的幾人都有一瞬間頭暈目眩、恍然若夢。

“顯龍刺！”李雨瀟則是把握住機會，女子佩用的細劍在她輕喝一聲之后仿佛成了柔軟的光線隨劍光舞動，將面前的四名戰士都刺穿眉心！

“厲害！”石澤涵感嘆道，余光所見，李氏兄妹已經將敵人解決了一大半。這就是所謂“劍技”？如今的石澤涵僅僅有著日輪劍中的日輪劍訣，但劍訣與劍技似乎也有區別。

來不及多想，石澤涵面前的敵人搖頭晃腦，神志逐漸清醒。自己沒有李雨瀟那樣快準狠、一擊斃命的劍術，便只能硬碰硬。

少年肌肉緊繃，身法被日輪劍牽引著，竟是十分鬼魅，不僅躲開了三人的圍攻，還一次次劈砍在了敵卒身上，熾熱的灼燒感又讓敵人戰斗之時出現差錯，這邊的三名對手也敗下陣來。其他戰士眼中流露出忌憚的神色，眼神陰狠地看著石澤涵三人，但好在沒有再圍攻上來。終于，三人掙得撤退的機會。

石澤涵仔細考慮了一番，決定等會周旁沒有敵人時換上另一身衣服，作為筆修身份出以應敵——其原因之一是因為自己的文修造詣似乎很高——當然是托了唐代之后各大文學大家的福——可以借這樣的優勢好好發揮，其二則是劍技方面石澤涵完全是一無所知，僅僅靠著日輪劍訣第一式來與人近身肉搏，難免有些遲鈍。

神策軍中高手如云，方才那些僅僅是“抓壯丁”一般選出的炮灰，若是遇上了隨便哪個小將甚至是神策軍軍主，都必然是小命不保，必須速速離去。只要幾人沖到北城門外的山野處，便可全身而退——那里的山體坡度適當，可以讓人直接滑下、卻難以攀登。

幾人謹慎地向著目標之處靠近，突然“噗”的一聲，李雨楓背身被一根金黃色的箭矢插進左肩，其中巨大的力道帶著他直接向前鋪下，單膝跪倒，堪堪穩住身子——

“哥！”李雨瀟擔心地大叫一聲，所謂欲攻敵陣先亂敵心，原本配合默契、實力強橫的三人此時一人傷、一人泣，先前保持著距離的士卒戰士們哪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幾人又是提劍而來，石澤涵眼見著李雨楓喪失了戰斗力，李雨瀟也不可指望，情急之下恐怕只能使出文修意象化，但那樣的效果如何，自己也沒有概念。

李雨楓在妹妹的攙扶下站起身，眼神卻突然變得凌冽，他開口說話，聲音威嚴：“吾乃長安西平李氏世子李雨楓，爾等刀劍相向，是何居心？”話音落下，他一把拔出后背的箭矢，疼痛鉆心，但表面上仍要氣勢十足。

圍攻而上的這些急功近利的“炮灰”即使不懂“軍令如山”的道理，卻也仍然不肯聽李雨楓開口說話，但聽到“西平李氏”四字，眾人動作都是一滯，面面相覷。

殺了王族親臣，那可是要株連九族——聽將軍之前說，元氏城中的貴族王親都已經提前疏通離開此處，為何還有“西平李氏”這樣龐然大物的世子留下？難民被殺，僅僅是一刀訣別，但若是冒充皇儲貴族，那可是千刀萬剮的刑罰之苦……

沒人敢貿然動手。

他們叫喚了幾聲，又來了一批人將石澤涵三人團團圍住，然后指派了一名傳令兵去后方請壓陣的統帥來處理此事。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終于是走來一個男人，到了跟前，仔細打量了負傷的李雨楓。“西平李氏世子李雨楓？”

“沒錯，”李雨楓強忍著疼痛，將手中的黃金箭矢遞出，“李愬大將軍曾給我看過他的旋木弓，這軒金箭矢乃是長安中鍛工所造、皇上親啟，我自然會認得。”

“本以為是賊寇襲城，沒想到居然是神策軍？”李雨楓故意裝作一副意想不到的樣子，“不僅屠殺黎明百姓，還要將我擊斃于荒野……”

統帥黑著臉，在心中把李雨楓殺了一萬遍。自己對于李氏的家事不太了解，但西平李氏確有李雨楓一人，而且他說的話也都確有其事。男人一招手：“來人。此兵荒馬亂之地危機四伏，方才我軍剿滅叛民之時誤傷世子，實在抱歉。還請世子隨我等進城，與李愬將軍詳談。”

石澤涵和李雨楓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李雨楓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石澤涵不知什么西平李氏是真是假，但無論如何，李雨楓深陷敵陣之時，自己必定要去救他。

李雨楓起身，捂著肩上的傷口，擺了擺頭：“那就勞煩將軍帶路了。這二人乃是城外百姓、被我征收入府中，護我周全；現在既然神策軍已到，便任由他們去罷。”

男子瞟了一眼石澤涵，嘴角提了提，沒有說什么，帶著李雨楓離去。

李雨瀟見哥哥被帶走，心急如焚，幾次想要出劍阻止，都被石澤涵攔下。石澤涵僅僅捏著李雨瀟的手，在她耳邊叮囑：“回棠溪城，和城中的大伙商議對策……我會去救你哥。”

兩人眼見著前方，少年跟著千余披甲士卒愈行愈遠，再前方是火光通天，血色映月。

……

……

李愬在末尾壓陣，看著自己率領的部下以正義之名燒殺擄掠、入侵元氏城，一言不發。這位當朝宮廷中實力最強的驃騎大將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圣，即使神策軍中士卒實力參差不齊，但在武圣境界的絕對碾壓之下，任何一支現存使軍都無法與之抗衡。

一旁，從將抱拳報告戰況，元氏城守軍不敵左神策，精銳已經攻入城主府中，而其他征收的士卒則在城外包圍守護，防止有人通風報信，意外發生。

“令儲商、黨斌二人率武宗騎兵隊從城外繞行北下，提前在棠溪城附近安寨扎營……要知道，本次進攻元氏城只是個開始，真正的敵人在河北道軍鎮和棠溪城中。”李愬吩咐著，聽令的軍官健步離開，進行安排。

他仔細思考著棠溪城這個小城中的人物，眉頭緊鎖。

如此一座彈丸之地的小城之中，卻是臥虎藏龍，孕育出各種怪才豪杰。

曾經出自棠溪城的天下第一劍客為唐憲宗平定邊境動蕩之勢，左手棠溪仙劍，右手龍泉神劍，斬破萬里山河，睥睨天下。可如今，劍圣不知所蹤，棠溪劍也不知下落，唯有龍泉劍在其鍛造者石善刀手中，不問世事，實在難平唐憲宗李純心中之疑慮。

此舉一戰，藩鎮格局恐怕要完全改變了，李愬心想。

……

……

石澤涵確認李雨瀟安全上了返程的路，找了一塊大石頭，躲在后面換上一身白衣，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北城門外的大軍已經壓入城中，雖不見李雨楓，石澤涵卻能夠尋到他的去向——

先前拔出箭矢之時，李雨楓就已經向石澤涵展示了那黃金箭的玄妙構造，箭頭內有放血槽，三條通路旋轉扭曲在箭身的長棍中，拔出之時，里邊都是李雨楓的血。

李雨楓離開之時，看似“把玩”著箭，實則用箭頭在地上畫下了一條血痕，雖然在橫尸遍野的戰場之上不那么顯眼，卻也能分辨清楚。

石澤涵順著血跡，悄悄摸摸探入城中，一路無人，直到盡頭是北城門那一批軍隊在城中心街道處點燃的篝火，數十個將士在此處烤制著民屋里搶來的肉，或是坐在一旁歇息。

仔細尋找了一番，石澤涵發現李雨楓就在人群之中，已經用從衣服上撕下的布條綁住了傷口處，東張西望著。

“哥來救你了！”石澤涵心念一動，御筆出現——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狼”字的最后一筆捺出，前面十二個字的墨氣突然凝聚，順勢而成的是一支漆黑的箭矢破風而出——

你們用箭射我們的人，那我也用弓箭射射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