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老遠，少年便見了前方移動的大批百姓軍民末尾，馬車上的中年男子正向自己招手。

“師父！”石澤涵高興地、用力地擺了擺胳膊，拉著李雨楓就沖了過去。

追到棠溪居民大隊末尾，二人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一路上提心吊膽、擔驚受怕，還要與敵人拼命死斗，二人一整晚都無法合眼。

“幸好你們活著回來了……”

“小妹呢？”李雨楓往隊伍前端看去。

“雨瀟？”石善刀愣了愣，一拍大腿，“哦，那丫頭被你爹安排的高手接走了……”

“這樣？”李雨楓有些疑惑，但也沒多說什么。

找到一名醫師帶李雨楓上了馬車給少年處理箭傷，石善刀拍了拍石澤涵的肩，問道：“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少年搖了搖頭，咧嘴一笑。

一老一少還想聊點什么，石善刀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說：“石師，按日子算來，今日亥時當于西側的齡山南坡伏擊朔方使軍的糧草押運的車隊，還請指示。”

石澤涵聽完在心中一喜，擦嘴說道：“押運糧草的軍隊已經被我解決了。”

石善刀和請示的人都扭頭看向了石澤涵。后者神色不悅：“賢侄休要胡鬧，這可是在戰場之上，任何一個差錯都會導致流血漂櫓的結果。”

“是真的啊。”石澤涵有些無語。

那人還想繼續說點什么，石善刀將他攔住示意不要講話，雙手又搭在少年肩上：“你確定嗎？”

“確定，六車糧草，出城門時都被我扎了，一時半會運不來。”

“那就行。”石善刀扭頭對那人說，“再議他事吧。”

男人還想說點什么，但他也知道，這棠溪城種雖然沒有官職高低、孰尊孰貴，但在百姓心里也有那么個話語權的地位之分。

石善刀在城中人們心中，自然是最靠譜的一把手。

他撇了撇嘴，神色不爽地退回了隊列中。

“可以啊你。解決掉了？”石善刀確認了一遍，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徒弟“廢”了之后其實越來越強了。

“你們怎么跟瀟瀟分開了？”

“嗯？”石澤涵一聽這句話，就知道出問題了。

他把之前李雨楓中箭、救出李雨楓的過程陳述了一遍。

“金色箭矢，是李愬……他的一箭可以讓李雨楓灰飛煙滅，大概只是流箭誤中，而不是特意為之。”石善刀眉頭緊皺，“你太不小心了，瀟瀟在這樣戰亂之時沒有什么自保能力，不該讓她獨自離開。”

“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我們自身難保，只能看她的造化……”

男人起身，跑到隊列前面和李全說了些話，后者眼神有些動搖，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石澤涵坐在車頂上，看著一路揚起的灰塵，心中五味雜陳。

到了午時，大部隊停了下來，疲憊不堪的百姓輪番在車內或附近休息，而劍師以上修為的戰士們則統一開會、商議戰事。

“根據小涵和楓兒的情報，元氏城基本就是李愬所率領的神策軍攻下，具體敵人數量未知，醉不樂觀的情況下，可能是整只神策軍傾巢而出。”

“我們棠溪城是被朔方使軍攻下的，現在也還是他們的追兵，那一批人暫時以我們保持了一樣的行進速度，不知道是怎樣打算的。”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中階劍師以上，瓶頸入道境之上，出列。”

這一召，半數人原地不動，百余人向前一步。

一般使軍之內的劍師以上戰力也不過三五百人，這樣看來，棠溪城一個民間小城，居民能有這樣的實力，也有點匪夷所思了。

“你們分為多個小隊，八人一組，留下設置埋伏，阻礙追兵；切忌硬碰硬，保護安全最重要。剩下的人跟隨李全大哥一起往北方向河北道節度使軍請戰，不惜代價保證消息送到，最好請王平大人親自出馬。”

“師父，你呢？”

石澤涵看了眼，和自己分在一隊的七人自己都不認識。

“我守住剩下沒有戰力的百姓……如果被敵軍突破到跟前了的話。”

……

……

百余人留下之后，各自熟悉著自己隊友的長處、個性，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是廝殺與詭計。

石澤涵同組七人之中有五個中年人和兩個同齡人，其中竟然還有一個是曾經的“好朋友”，如今卻成了林壹的跟班——汪以昊。

兩人眼神相交，汪以昊不屑地嗤了一聲，主動地將另外幾人聚起來說著什么。石澤涵也不在意，憑他之前所觀察的來看，部隊之中的高手不多，約摸百人之中才有一個高階劍師的戰力，如今對方大量戰士出城追殺，遇見的定不會是精銳部隊。

那邊聊完，八人聚了起來，幾人之中一個中年婦女咳了兩聲，率先開口：“我看這里我年紀較長，劍術也算前列，就由我帶領大家吧。”

“首先，我們需要進行一些后手的布置，以免對方實力遠超我們預料……有人是棋師嗎？”

石澤涵舉起了手：“我會布置一些基礎的圍棋陣法，可以加持我方戰力、減緩敵人的行動。”

“你不是劍客嗎？”汪以昊質疑道。

“曾經是，現在改行了，不行嗎？”石澤涵歪頭反問。

“……”汪以昊和那個婦女都有些無語，這是戰場上，又不是職場上，還能跳槽的？！

“行吧，那你先站在這邊。”女人揉了揉眉心，決定暫時不去核實這個曾經的棠溪城第一少年劍到底是腦子壞了還是真的轉職了。

“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一個化象文修來遠程輔助我們劍師戰斗，有人可以做到嗎？”

一個面色稚嫩的少年怯生生地說：“我可以。我……我叫孫逸仙，詩書文修。”

“嗯，好，你站到這邊來……嗯？”女人指揮這個少年也站到自己背后，和石澤涵一起，回頭卻發現石澤涵又舉著手，一臉無辜。

“你怎么回事？”

“我文脈有雙系啊，不可以嗎？”石澤涵撇了撇嘴，“你們都不知道我被斬碎了靈魂有多么痛苦，但是有付出就有回報，我的靈脈被打亂之后組成了新的文脈，既可修棋道，又可修詩道……”

“……”

這次，不僅汪以昊，其余七個人都有些無語。這樣雙修文脈可謂是萬中無一，全天下大概也就幾人罷了，這少年還真是……

不是真的有奇遇，就是腦子被砍壞了。

而且目前看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女人不想再理會石澤涵了，她已經在心中把石澤涵當成了一個腦殘。又安排了一會，將七人的工作全部安排好后，她才扭頭對石澤涵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們只能求得自保，無暇照顧你……我便不給你安排什么任務，你自己看著辦。”

“好。”石澤涵心中暗喜，自己就適合“自由人”的角色。

“那便開始備戰吧，該休息的，該磨劍潤筆的……等會兒開打了可就沒有空閑時間了。”

石澤涵徑直離開了隊伍，從腰間摸出一把棋子，準備布陣。

之前跟隨步清明學了一個月的棋道，雖然只是略懂皮毛，但這個東西是入門容易精通難，現在自己這半吊子棋師，卻是也可以布置出一些對于劍師而言有用的棋陣。

三四個時辰后，一百多人借著地勢差看見一大批人壓近。

“果然，大多都是普通人，有的人甚至沒有步入劍士門檻……”看著大批士卒，女人帶著一隊人潛伏在叢林之間，其他的棠溪城戰士們也都做好了準備。

夕陽落下，敵軍壓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