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悠悠，秋夜下的林間一片锃亮，陽光普照、小草發芽，落葉回枝、小鳥鳴啼。

追殺在最前方的一批人都深陷如此春色之中，慌張無比，卻又仿佛被透明的墻壁所隔，無法與外界相通。

他們有人試圖沖上前去砍了呂久音，嘗試一番后卻是愕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到那個中年人面前；有人嘗試著甩出刀劍或是點火射箭，卻僅僅給呂久音身遭添上了一圈武器組成的裝飾。

最后一音撥出，一曲終了，聞者皆魂飛魄散！

……

……

石澤涵帶著李雨楓一路飛奔，黎明時分，終于到了棠溪城附近的山頭，二人俯視山下，城中情形盡收眼底。

可是石澤涵遠遠望去，卻是看到不知自何處來的軍隊占領了棠溪城，在城門外布兵鎮守，大概城內也已經淪陷。

“這是……這是朔方使軍！”李雨楓看著守城士兵的衣著和鎧甲，握著拳頭，咬緊牙關。

“看那邊。”

石澤涵指著另一側的側城門，只見同樣服裝的士卒正在稀稀拉拉地涌出城門，朝著某個方向進軍。

“莫非是棠溪城人們正在逃亡，而這些是追兵？”李雨楓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無法面對自己從小長大的故鄉被占領、父老鄉親都被屠殺這樣的事情。

“應該是。”石澤涵知道，恐怕這時候需要自己做點什么了。

戰爭突然的爆發，對于這個剛剛成年的少年內心的沖擊可謂巨大。他見識了古時戰爭的殘酷，感受了見血封喉的懼憚，明白了人性的脆弱，也有點看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弱肉強食。

即使自己現在還對自己殺的人心有余悸，但無謂正義與否之時，殺人，總比被殺要好。

“你在此處等候我，我下去一探究竟。”石澤涵把日輪劍交給李雨楓，滑下了山。

城門外。

“搞快點搞快點，前方的大將們都需要糧食和兵刃，要是因為餓疲了力氣，導致戰場失利，你們一個都別想留著自己的木腦袋！”

一個領頭人背著一把劍，拿著一根長木棍催促著城門內十多個拉著糧車的大漢。

“媽的，這貨也就一劍師實力，對我們指手畫腳算什么能耐……你厲害你怎么不去前線跟人家劍宗橫……”

拉著糧車的漢子咬著牙嘀嘀咕咕，背上被繩子勒出的紅印好像快要滲出血來，還夾雜著汗水。

“你說什么？”好巧不巧，這句話被那拿著棍子的管事聽見了，“廢物還敢嘴硬？！”

他二話不說就是長棍一掃，拉繩的漢子雙腿被打得一彈，直接是跪在了地上，脖子和半邊肩膀卻被指頭粗的麻繩拉得扭曲。

他咬緊牙關，面色猙獰，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再次站起身，沒有說什么。

石澤涵躲在斜坡后，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伺機而動。等到領頭的人又是一棍子打下去，石澤涵突然暴起而出，以墨包裹住御筆，也變成了棍狀，沖上去就是當頭一棒——

零頭的人應聲倒地暈了過去，其它敢怒不敢言的漢子們則是不知所措，又驚又怕。

少年環視了周圍一圈人，發現沒有其它想要出來解決自己的人，便撿起打暈的領頭人背上背著的劍，爬上拉車往那三人高的大麻袋上一扎，從上往下劃開——

嘩啦啦的，大米粟全部泄了出來，眾人愣神的功夫，米堆已經堆起了兩人高，裝米的麻袋也蔫了下去——這個樣子，大概是無法送去前線了。石澤涵向后看了一眼，后面還有四輛糧車沒被推出城門，還在城門內卡著。

“這么重要的供糧部隊，怎么會沒有高手把守？”石澤涵有些疑慮，他本來計劃的是過來干擾一下供糧隊的行進，卻沒想到自己似乎已經完全阻止了他們的出發。

“不管了。”石澤涵提著劍就往后走，又是劃開了兩袋糧粟，還不忘裝作生疏的樣子——畢竟自己的“劍客”和“書生”身份要分開。

突然，一股恐怖的氣息讓石澤涵頭腦一震，他迅速后退，沒有處于敵人的包圍圈后才握住御筆，嚴陣以待。

“你個王八犢子，之前在營地里沒遇到你就算了，現在老子剛去找大將軍，回來又碰到了你在搗亂……幸好老子回來得早，你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此人正是之前接走李雨楓的統帥，現在提起劍便是沖了過來，勢如破竹，直搗黃龍！

石澤涵大步退后，這文修之人如同法師，不可近身搏擊，否則便是以己之短攻他之長。

“西北望，射天狼！”

少年還是先化象出一根黑箭，射在沖鋒的統帥腳邊，隨即爆炸開來，打亂了他沖鋒的步伐節奏。

“不過如此……”統帥拔劍舞弄著，一邊沖到了石澤涵身前。

石澤涵只好咬牙硬碰硬，用黑色的靈力包裹住拳頭，一拳轟上劍刃——

嗤的一聲，少年倒退三丈，雙腳在地上留下兩條劃痕。

“哈哈哈哈哈……”統帥扛著劍，無比囂張：“小子，就你還想徒手接我的一劍？”

石澤涵暗叫不好，此人約摸是劍宗境的劍客，自己需要憑借其他手段才能夠打敗此人！

少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蘇軾的意向詩；可是這一次，卻沒有那威力無比的百分百化象所凝聚的能量強。

因為現在少年內心慌張，無法集中精神去感悟和體會“后人”的詩歌韻味。

“不可急躁……”

“心如止水。”

石澤涵突然閉上了眼，開始自言自語，提醒著平復自己的心態。

“桂魄飛來，光射處，冷清一天秋碧！”

又是這一句七言詩，百分百化象再次出現，這種其它人眼中算作是天賜的機遇，對于石澤涵而言卻是“基操”！

寒冰刺骨，周圍修為低的人已經是凍的瑟瑟發抖，抱團取暖。另一邊的劍宗統帥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舉劍準備出招。

“炎炎劍術！”

隨著統帥一聲輕喝，劍上冒起陣陣火舌，簡直是這方寸冰雪世界中最為溫暖的一點星光。

兩人對撼一招，威震四方！

紅色的火炎與藍色的冰雪碰撞著，兩方互不相讓，二人也都咬緊牙關，拼著這一口氣。最后，還是石澤涵略勝一籌，火焰氣勢微微退卻，便是一瞬間被冰雪吞噬！

“啊——”持劍的統帥終是棋差一招，全身上下被冰凍住了血液，順著握劍的手開始崩壞，變成一攤碎屑。

“不想死的，趕緊滾。”石澤涵霸氣地一瞥周遭的嘍啰，吐氣不含情感。眾人聞言如臨大赦，立即四散逃命。

少年微微嘆了一口氣，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這一步，但這也只是城池中的糧倉隊而已，驅逐剿滅不過百余人，而敵軍卻數以萬計……

真難啊。

石澤涵回到之前的位置，李雨楓正握著劍嘗試著使用劍技。

“喂，你安心待著吧，”石澤涵阻止了李雨楓繼續，“有傷就要好好養傷，不要為了一時的戰斗，廢了一生的武術追求……”

“我沒有武術追求，我只希望我能保護好家人。”李雨楓卻是對著石澤涵搖搖頭，堅定地說道。

石澤涵無聲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二人修整數息，終于是可以再次出發。

……

……

另一側，棠溪城撤離的部隊中，石善刀押后、李全在前方領路，整個組織數千人，浩浩蕩蕩，卻有些悲壯。

石善刀坐在壓尾的馬車頂棚上，盯著大隊后方的情況。

突然，石善刀瞳孔一縮，遠方兩個放大的黑點似乎是兩個人影。

“有人靠近！”石善刀大喊了一聲，提起龍泉做好了開始血拼的準備。

結果等兩人越走越近，石善刀終于發現，那不是追兵，也不是什么土匪！

“澤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