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唐境內，各大軍鎮之中氣氛緊張，時刻關注著神策軍的動向以及河北道第一線的戰況。

六道七氏十七軍各大勢力除卻神策軍、朔方使軍和河北道使軍之外的其他十四軍都還按兵不動，不論是想要向帝師投誠的、有著獨立反叛的心思的還是和河北道使軍交往密切的，都不敢輕舉妄動。

河北道軍鎮中，陳逆和劉勝剛剛回城，二人身上都背著不同程度的傷勢。西峽谷一戰之后，二人發現事態嚴重，若是縱容神策軍攻下元氏城和棠溪城后繼續深入河北道腹地，自己這個節度使恐怕是難保項上人頭了。

于是，徐臨軒一邊照顧著自己的偶像和師父，一邊向部隊中的下手傳達劉勝和陳逆討論的命令，準備整頓軍隊，傾巢而出。

屋內又一個男人推門而入，古銅色的肌膚泛著日光，濃眉大眼、黝黑臉龐若是讓石澤涵看見，大概會以為自己又從唐朝穿越到了三國，見到了張飛。

“大哥，現在咋辦？”此人對著半臥休息的劉勝開口，聲音渾厚有力。

“不知道，別問我，”劉勝翻了個身，有些疲憊，“你和小陳一起決定吧，我要養傷，過不了多久又要和那個蠢驢打一場。”

高大男子轉身看向另一邊坐著的陳逆，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此人正是河北道使軍中的右護法——洪遠。算上陳逆，二人都是劉勝當年走南闖北收服的小弟。

“其實，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在棠溪城那里死耗著？”洪遠看著劉勝和陳逆身上的傷口，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

“不……”陳逆閉著眼開口，“棠溪城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小地方，對于整個河北道來說微不足道，在戰略上也沒有什么意義，但……”

“你要知道，那里有劍圣的故居，更有……”

“唉，我知道，我知道。”洪遠打斷了陳逆的話，邊說邊搖頭，“可是，你們追隨的東西都已經不知所蹤，不是嗎？都這么久了，是不是也該放下了？現在的唐朝……”

“小洪啊，”劉勝又打斷了洪遠說話，洪遠扭頭看向劉勝，才發現不知何時，劉勝已經在臥鋪上坐了起來，盤腿猴著脖子看著自己，“人活著一輩子，要活的有意思。追隨了那么久的東西，突然消失了，即使下半輩子都沒辦法找到，也不能放棄。不然，咱們活著一生不是太無趣了嗎？”

“我知道了，唉……我去安排出兵，大哥，好好養傷吧。”洪遠沉默了一會兒，走出房間。

……

……

棠溪城的大部隊已經從叢林之中出發，從神策軍側面繞道前往之前被攻破的棠溪城。雖然民眾已經有了許多傷亡，但目前部隊之中還整合了河北道使軍的裨將率領部隊，兵力比先前守城之時多了許多，與之前棄城而逃時的戰況不可同日而語。

一行人各不言語，思考著心中所想之事，觀察著路過的片片叢林樹木后的動靜，都神經緊繃。

石善刀憂心忡忡的面色讓石澤涵有些擔心，但少年也不知自己師傅到底是要干什么，問了也不說，只好跟隨在他身后。

一路上，石澤涵恢復著之前數次戰斗消耗的靈力，終于又是接近了正常狀態，只是日夜奔波導致身心疲憊。

經過一夜趕路，路途上兩軍相安無事，偶爾有遇見對方派出打探情報的使者，也都抓住、殺掉滅口，或者是留在隊伍里當做俘虜，直到第二天清晨，終于走出了叢林、回到平原地帶，遠遠看見棠溪城。

“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大家都整頓完畢之后，直接發起沖鋒，將棠溪城搶回來，不要在城外拉鋸，那樣會給神策軍回防留以時間！”石善刀安排著大家在叢林邊緣陰影之中休息，過了一兩個時辰之后，一聲令下！

“沖！”石善刀一馬當先，憑借著石澤涵的速度加持爆射而出，青龍劍和承影劍在身后飛舞——

“嘟嘟嘟——”棠溪城內很快就想起了號角聲，那是敵襲的警告；四個城角也點燃烽火，黑煙滾滾，屏蔽天空中的白云。

“殺！”

石善刀雙指并攏，一劍飛出，青龍劍隨著一聲龍嘯射穿了三丈厚的城墻，直向城墻上方守城的弓手們和劍士們飛去！

“噗噗噗噗——”響起幾聲，就是幾個人被青龍劍刺穿了胸膛，攻城之戰已經打響！

城墻之上兵力不多，但也有一道道劍氣、一支支箭矢從上而下飛來，石澤涵和身邊的人用著各式各樣的招數抵擋著對方的遠程襲擊，一邊艱難地前行逼近。

“大膽逆賊，竟然還敢回來！”突然，城墻之上跳下三名劍客，為首女人一邊大喊著，一邊直向棠溪城部隊的鋒線沖來，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住石澤涵——劍尊逼近。

“滾！”秦曉一踏地面，泥土飛揚、碎石四濺，直接跳起和女人纏斗在了一起。

陣中幾名高手分別出陣與城中跳出來阻撓低階實力的戰士們前進的劍尊交手，其余人則繼續沖鋒。

“擒龍功！”李全率先沖到棠溪城城門下，右手手指兩兩并攏呈龍爪狀，用力往城墻根部一探，整只手直接是砸進了城墻；

李全再猛地用力一扯，城墻下方竟然是直接被扯出一個三四人高的大洞！

“進城！！奪回我們的家園！”

“啊啊啊啊——”

“殺——！！”

石澤涵跟著部隊沖進了城中，與一些圍上來的劍師戰斗著，同時躲避著少數高階劍宗的攻擊。

身后突然有人逼近，少年轉身一筆就要削掉來者頭顱，卻是敲在一柄劍上，手上傳來的反震感差點讓御筆脫手飛出。

“是我，”原來是石善刀提著兩柄獻血滴答的劍落在石澤涵身邊。

“棠溪城中殘留的朔方使軍并不多，目前奪回城池只是時間問題。”石善刀一邊操縱著飛劍，一邊和身邊的李全、石澤涵說著，“清理完城中敵軍之后，要迅速安排我們的人上城墻守城，盡量拖到步大師為城門外可能要戰斗的地方布置棋陣場域；而我們，則回一趟石府。”

“回石府干什么？”石澤涵有些奇怪。

“等會去了你就知道了，小心。”石善刀幫走神的石澤涵擋下一劍，反手一斬，對方尸首異地。

……

……

一炷香燃盡后，城內基本已經結束了屠殺，僅剩的少部分戰士選擇投降，被五花大綁扔在了城墻墻角一邊。

石善刀進行了一些安置之后，便帶著石澤涵一起向石府走去。

“師父，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回石府了嗎？”

李全跟在一旁，眼神復雜地看著石善刀。

石善刀沉默許久，吐出一口氣，像是釋然了一樣，與李全對視了一眼后拍了拍石澤涵的肩：“你知不知道你爹是誰？”

“不知道。”石澤涵老實的搖了搖頭，剛穿越來到此處之時他還有些害怕因為不認識爹娘親友而暴露，后來才發現，石澤涵從小只跟著一個師父，而這個師父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身世。

慢慢走到了石府，三人一起進了屋子，石善刀舉起青龍和承影，在空中虛斬兩劍，突然一個陣法在石府大院中憑空出現。

“這，這是什么！？”石澤涵有些驚奇，問道。

“進來。”石善刀先二人一步，踏入了陣中，身形直接消失在另一端。

李全也跟了進去，石澤涵卻還是有些好奇，用手摸了摸亮著光芒的豎置陣法，一種微涼的奇藝觸感傳來。

他學著石善刀跨步，穿過陣門，眼前一陣高光之后，竟然是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你爹名為石敢當，乃是天下第一劍——棠溪劍的主人，曾經也是武學第一人，大唐威名赫赫的棠溪劍圣。”

“棠溪劍圣？是我爹？”石澤涵聽著石善刀的聲音，又驚訝又奇怪。穿過陣門后，他看了看周圍的景色——

一片沙漠。

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

“這里是什么地方？”石澤涵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

“棠溪劍冢。”

石善刀一字一頓地說道。

石澤涵者才注意到，石善刀面前有一個被沙埋住腳底磚石架，四面向上有28級臺階，最上方則是一個半開口的石塊，里面插著一把劍。

那柄劍劍柄近一尺，劍身二尺九，看上去設計得很是精密，卻全是渾然一體的黑色，在烈日當空的情況下也沒有反射出一絲光澤。

“這是什么劍？”石澤涵問道。

對于青龍劍、承影劍，石澤涵都感覺得到其中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日輪劍也是如此，但這一柄劍卻無法感受到任何東西，就好像是一塊沒有經過錘煉打造的鐵板。

石善刀緩緩向前一步，衣物卻突然像是他在迎風奔跑時一樣，全都向后拂動、鼓鼓作響。

“棠溪劍。”

“這就是圣劍？天下第一？”石澤涵心中迷惑，為何如此強大的劍卻沒有任何威能外泄？

“你爹數年前突然不知所蹤，棠溪劍卻是不知何時回到了這個劍冢之內，自我封印了起來，我嘗試過無數次，也無法通過棠溪劍感受到你爹的位置。”石善刀盯著那黑色劍柄，聲音隨著沙漠中的風聲逐漸悠遠。

“棠溪劍上一共有三道封印，只有血脈精純含有劍意的人才能夠握住這柄圣劍。之前李全大哥也嘗試過，即使是李家皇室，也無法拔起一絲一毫。”

“若是今天我抽出棠溪劍，即使是李愬也無法從我劍下逃脫。”

石澤涵聞言大喜：“那還等什么？原來有這等寶物，直接拿出去砍死他丫的……”

“用一次，就會死。”石善刀打斷了少年的話。

石澤涵沒說完話，嘴半張著，表情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