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澤涵緩緩睜眼，恍如隔世。

“……呃……這，是哪里？”

少年聲音微弱，只覺頭痛欲裂。

坐直身子，石澤涵發現自己正在一張床上躺著、身處一間屋子里，窗外的場景有些陌生。

“這……什么情況……”

石澤涵艱難地坐起身，環顧四周，卻發現脖子都很是酸痛。

“你醒了？”

房間的另一頭，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少年耳中。

石澤涵扭頭一看，房門旁坐在桌子旁削梨子的少女很是美麗，雙瞳剪水、淡脂覆面，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剛在哼著什么小曲兒。

女孩看向石澤涵，見石澤涵坐起了身，拿著削了一半的梨就走了過來：“咋樣？能動吧？”

“還好，就是四肢無力，腰酸背痛……”石澤涵自然地伸手去接梨，卻沒想到女子一縮手，兩手交錯將梨護在胸前：“你干嘛！？”

“呃……”石澤涵愣了愣，“這梨難道不是給我的嗎？”電視劇里和小說里不都是這么演的嗎……

“想得美，”少女剛才還略帶微笑的小嘴頓時嘟了起來，“雖然是我奉師父之命在這里照顧你……我也不會每天為你削梨等著你醒吧？”

“好像有道理……”石澤涵扶著額，咧了咧嘴，感覺自己可能是剛剛清醒，有些神志不清。

“我叫牧秋盈，是云中劍山里梨院的弟子，”她啃了一口梨，將之咬在嘴里后從桌上拿了一個飯盒，遞給石澤涵，含糊不清地說，“喏，這是今天準備的飯菜，你吃這個?！?

石澤涵接過飯盒打開看了看，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小小飯盒里的菜肴確實很豐富，稻米與肉蛋類的比例也很合適，本就感到有些饑餓的石澤涵頓時肚子咕咕直叫。

“我叫石澤涵，來自河北道棠溪城中……唔，我多久沒吃飯了？”

“大概十多天了吧，師父每天給你吃一顆辟谷丸充饑，等你醒了之后方便了再吃飯菜。”牧秋盈自顧自地吃著梨，嘴巴吧唧吧唧地沾了一圈梨汁。

少年捧著飯盒狼吞虎咽，沒過幾會竟然是吃得一干二凈。石澤涵打了個嗝，長舒一口氣說道：“你剛才說你是‘云中劍山’的弟子？這里是什么地方？”

“云中劍山啊。你竟然不知道？”牧秋盈用看稀奇的眼神瞄了瞄石澤涵，又確認了下少年背后的劍，“這年頭居然還有劍客不知道云中劍山，真是稀奇?！?

“呃……”石澤涵尷尬地撓了撓頭，“所以到底是什么？”

“六道七氏十七軍乃是整個大唐最有能量、權威和勢力的三十個組織，其中云中劍山正是六道之一——叢云劍派代表，說到底，也就是一個武者學院吧，”牧秋盈隨意地講述著，仿佛云中劍山只是她幾十棟別墅中不起眼的一間的后花園。

石澤涵卻對于“六道七氏十七軍”略有耳聞，這大概和現世中的“清北復交”之類的稱謂差不多——自己這窮鄉僻壤出來的人，竟然在這樣“高端”的地方？

“吃完飯盒給我，我還沒吃飯呢?！蹦燎镉敛辉诤醯亟舆^空蕩蕩的小木盒，起身朝門外走去，“本姑娘把今日份的晚飯給你吃了，你回頭可得好好感謝我啊，起碼十頓大餐什么的?！?

正要出門，牧秋盈又突然轉回來說：“哦，對了，師父在后院等你，你差不多能動了就去看看哈。”

說完，牧秋盈大邁步推門走了出去。

“什么人呀……”石澤涵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搓了搓太陽穴，試著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虛弱。好在雖然不能戰斗，但起碼可以進行正常的活動。

石澤涵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景色讓他有些震撼——眼前不遠處就是山崖邊界一樣的地方，而遠處正前方則是觸手可碰的云朵在緩緩漂浮移動——

“這是在天上??？”石澤涵驚訝地繞著平崖邊界走了一圈，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微型浮空小島，正飄浮在云層之中——

石澤涵小心翼翼用腳踩下崖壁邊云層，卻發現下面也是實地。順著下坡走了幾步，云層逐漸稀薄，石澤涵才發現這并不是空中小島，而是在山頂上——

云中劍山的門派地盤，就是由一個個高聳入云的山峰組成！

石澤涵在云邊看了好一會才平復了心情，向山頂院中的后方走去。

傳過兩個圓孔墻門后，石澤涵終于見到一位白衣青年正躺在搖椅上乘涼，旁邊院里有一棵異常高大的梨樹。

“額……”石澤涵正在猶豫是否應該打擾到這位青年，對方卻是動了動，換了個姿勢后拂去落在臉上的葉子，閉著眼說道：

“石澤涵，你醒啦。”

說完，青年才睜開眼、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擦了擦眼角。

“敢問閣下可是牧秋盈姑娘的師父？”石澤涵拱手。

“正是正是，”青年咧了咧嘴，微微一笑，“我叫肖與生，是梨院的院主，也是受你師父石匠委托照顧你的人?！?

“已從姑娘口中聽聞一二，感謝肖兄近日來的幫助和照顧。”

石澤涵在草坪上坐下，“不知我師父為何要我來到此地？”

“你們河北道戰火熏天，形式很是嚴峻。你師父率領的一大幫子人說是要遷移到北部邊境內的叢山內蝸居，途徑我云中劍山；”

“考慮到你長時間昏迷不醒，他們又前途未卜，石匠便委托我云中劍山的主理人之一，將你納入了山中成為弟子；最后，你便被分配給了我來照顧?！?

“?。俊笔瘽珊行]反應過來，“意思是，我現在也是云中劍山的弟子嗎？”

“還沒有，”肖與生淡淡地說，“每年每季度加入云中劍山的新晉弟子都需要展示自己的實力與優劣勢，只有在選拔大賽中通過后才能算是云中劍山的弟子?！?

“還挺嚴格哈?！笔瘽珊蛐づc生身后空曠的大合院瞄了幾眼后問道，“您這梨院是自家居住的地兒？挺豪華呀。”

“不是，這里是弟子習武練劍的地方。”肖與生答道，“云中劍山里有很多個分院，每一個院校相互之間都是競爭對手；不同院內弟子在每年最后一天進行互相比拼決斗之后，優勝之人方可晉升內院，成為云中劍峰上的弟子。”

“我這里確實挺空曠的，因為……”

石澤涵已經做好對方裝逼的心理準備，即使聽到“一聲令下，華夏千萬弟子全部聽令出兵討伐”之類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反應。

結果肖與生后半截話讓少年直接是無語：

“因為我這院內，總共就三個弟子?！?

“……？？”石澤涵有些莫名其妙，一般來說分班級之類的行動不該是數十百人一并嗎？

“是不是所有院里的學員都很少？”石澤涵突然覺得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如此精益求精的學院，真是厲害啊！被這樣的學院納入，真是自己的榮幸！

然而肖與生毫不留情面地搖了搖頭：“別的大都是幾百個，最少的也有幾十個，只有我這兒就三個?！?

“啊這……”石澤涵無語凝噎。

“為什么會這樣？”相視無言一會后，還是石澤涵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因為我沒東西能教給學生呀?！毙づc生說得十分自然。

“？？？你不是院主嗎？！”石澤涵感覺這位院主在自己心中剛剛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轉瞬之間就崩塌了。

“對呀。我還是云中劍山的三大主理人之一，號稱‘最強守護神’呢?！?

“……”

石澤涵不想在跟這位給人感覺十分不靠譜的院主交流了，轉身準備離開。

“誒，等等?！毙づc生卻是叫住了石澤涵，“現在是十月初，在十月十日有著入院考核，你大概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里調整好狀態，準備應戰吧?！?

“嗯？”石澤涵終于聽到了點有用的消息，這才轉身做了個樣子，向肖與生請禮告退——起碼這也算是自己將來的院主了不是。

石澤涵離開了院子，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

可是少年兜兜轉轉，這樣小小的一個山包卻是走得繞暈了自己。

轉來轉去，終于見了方才離開時看到的屋子模樣——但似乎又哪里有些不太像。

“不管了，我這腦子，棠溪劍把我抽干了啊……咦，這么說來，我怎么沒有被反噬死？”

少年想著心事就推開了屋門，卻見一少女又坐在桌前，正是牧秋盈正用小小的雕刻刀削著什么。

“誒！你怎么直接闖進別人的房間??？”牧秋盈見石澤涵推門而入，立馬用雙臂環抱遮住桌上的東西，神色有些焦急地喊著。

“??？？這這這……我不認路，走錯了位置……”石澤涵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里是牧秋盈的房間，自己竟然走錯了……

這山上是什么設計，每個人的小屋布置竟然是一樣的？！

“服了，什么榆木腦袋，路都記不住，”牧秋盈撅著嘴用一塊繡花遮布蓋住了桌子，起身抓著石澤涵的手腕就氣沖沖地大步向前。

少年被女孩兒拉著繞到了屋前的另一間，再推開，果然這里才是石澤涵醒來時所在的地方。

“姑娘，不好意思，我剛從昏迷醒來，實在是有些腦子不好使……”石澤涵想起自己剛強闖民女的房間就有些尷尬。

“閉嘴睡覺去吧您！”牧秋盈沒聽石澤涵過多解釋，語速飛快地留下一句話后給石澤涵關上了房門。

“唉。”石澤涵跑去其它心思，再次開始思考之前所發生的事和現在的情況。

自己當時似乎躲過了李愬的感知，與棠溪劍在那一瞬間發生了連接。之后執行屠殺的記憶，石澤涵都有些模糊了，在戰斗結束之后更是頭腦一片空白。

自己已經做好大義赴死的準備，現在竟然是獨自一人又出現在了別處？

“奇怪?！?

少年想不清楚這些，轉身坐下，決定用靈力先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

這一查，卻是讓石澤涵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