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邊的冤魂

大漁翁

一、一陣鬼風

湖塘村位于洪澤湖的北岸，距離湖面大約十三公里。這個村莊坐落在一個相對偏遠的地區，交通不便。它被水域所環繞，形成了三面環水的獨特地理環境。

村內數百畝水稻田連綿起伏，其間點綴著眾多小水塘。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這里僅有一條寬3.5米的機耕土路與外界相連。從湖塘村到鄉政府的路程為7.3公里。湖塘村通常很少有外來流動人口，盡管日常民事糾紛時有發生，但刑事案件卻極為罕見。

當地村民的生活水平相對較低，主要經濟來源依賴于每年兩季的水稻種植和水產養殖。湖塘村委會將這些村中小水塘承包給村民，用于養殖魚、蚌、蝦、蟹等多種水產品。每年九月，便是這些池塘中水產品豐收的時節。

水產養殖是當地村民主要經濟收入。為了防止外人偷盜，養殖戶們采取了多種防范措施，不僅在魚塘中布滿了棍棒，還在塘邊搭建了草棚，實行全天候的守護。這些草棚以毛竹為支撐，并在上面覆蓋一層厚實的稻草，這樣小棚子就建成了。這些小棚子的面積大約都在十幾個平方米，里面擺放著一張床，以及桌椅板凳等生活用品，為養殖戶們提供了基本的生活便利。

盡管生活條件略顯拮據，但由于與外界的聯系相對有限，當地村民的生活頗為簡單，因為洪澤湖畔的肥沃土地賦予了他們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在風調雨順的季節，他們的年收成足以支撐兩到三年的生計。此外，當時此地眾多的湖畔土地未被納入國家資源統計，這些土地的農業產出無需繳納農業稅。與其他鄉村相比，村民們展現出更高的生產熱情。

大多數村民對現有的生活感到心滿意足，外面世界的經濟迅猛發展似乎并未對他們產生影響。在這里，除了辛勤耕作田地，村民們還常常聚集在一起，通過打麻將的方式來消磨閑暇的時光。這種生活方式已然深深地融入他們的日常娛樂之中。

全村共有538戶家庭，居住著2567人，其中黑白電視機的數量不足二十臺。每當夜幕降臨，村民們便會聚集在擁有電視機的家庭中。這些家庭會將電視機搬到戶外，讓全村的人共同享受觀看的樂趣，這便是這個村莊另一種文化娛樂活動。

1990年9月21日上午十點多，一位老人非常落寞、悲傷地站在一個草棚子前面的池塘邊。這個老人叫孫聯渠，今年已經六十七歲。幾天前，他的13歲孫女孫姬蘭在棚子里過夜，然而次日清晨，人們驚愕地發現她已在棚子里離奇死亡。

孫聯渠怎么都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就在前天晚上，他看見孫姬蘭還是活蹦亂跳的，平時她身體很好，很少生病，怎么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呢？孫聯渠百思不得其解。他連續數日都會來到這里，對著水面發呆。

孫聯渠，與當地眾多老人相似，相信因果報應。他覺得，若人的一生能不斷行善積德，死后便有望升入天堂；反之，若生前惡行累累，死后則可能墜入地獄。如果是不幸冤死之人，其靈魂將無法及時安息，只能在世間游蕩，尋找有緣人前來為其伸張正義。

此刻，孫聯渠正蹲在池塘邊，看著水面。突然，一陣強勁的狂風呼嘯而過，將池塘邊的落葉與塵土席卷而起，直沖云霄。狂風迅速凝聚，形成了一道微型龍卷風，它沿著草棚邊緣掠過池塘中央，不斷攀升，最終又在遠方的天際緩緩消散。當地村民習慣將這種旋風稱作“鬼風”。

孫聯渠心中猛然一震，仿佛感覺到孫女的靈魂在向他發出求救。怎么辦？怎么辦？難道孫女的死有冤情？他突然腦子一片空白，感到要馬上找個人問一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孫聯渠突然想到自己的中醫老友周立剛，此人見多識廣，聽聽他的意見，也許可以幫到自己。周立剛，曾是一位資深的縣醫院中醫師，行醫三十余載，現已退休在家。

孫聯渠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周立剛家里。此時，周立剛正準備吃午飯，忽然見到老友來訪，便急忙迎上前去打招呼。他隨即吩咐孫子迅速到街上買幾樣涼菜，以便與老朋友相聚時，能夠暢飲幾杯，暢快地回憶往昔。

周立剛對孫聯渠說：“今天你怎么有空來我這兒坐坐，你已經很久沒來過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孫聯渠開口道：“前幾天，我的孫女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了，這件事情你聽說了嗎？”

周立剛回答：“聽說了。你的孫女不是突然得疾病死掉的嗎？你是因為這件事情過來的。”

孫聯渠答道：“是的，想到這件事情我就感到心里有一些堵得慌，就想到你這兒聊一聊。”

周立剛為孫聯渠斟滿一杯茶，并遞給他。孫聯渠接過茶杯，繼續說：“我的大孫女身體健康，很少生病，頭一天晚上還是好好的，怎么轉眼間就死掉了，我實在難以接受。”

周立剛沉聲道：“不要著急。那你把當時發生的情況詳細地說一說，我來幫你參謀參謀。”

孫聯渠回應道：“9月14日上午十點多，我得知消息后整個人都懵了。當我趕到池塘邊小棚子的時候，那里已經聚集了許多前來看望的人。我走近孫女的尸體，發現她仍然平躺在床前的地面上，由于我未能及時趕到現場，其他人也不敢輕易移動她。

我看見孫女睡在地上，頭朝東，腳朝西，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正常，身體表面也看不出有什么傷痕。他的臉色有一些蒼白，鼻子上好像有一些血跡。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問過村里的赤腳醫生，他說，在正常的情況下，除了因病去世以外，其他原因導致死亡的通常會在尸體上留下一些血跡。

自從那天以后，我心里就感到非常難受，每天都會去池塘邊看看。今天，在那里我突然看見了一陣鬼風橫掃而過，肯定是我的孫女顯靈了，她肯定是有冤的。所以我來找你問問，應該怎么辦，才能替我的孫女申冤，你一定要幫我啊。”

周立剛回應道：“老孫啊，既然你覺得你孫女死得不正常，你就應該馬上報案，找公安局啊。現在你什么證據都沒有，公安局能受理這個案子嗎？如果你當時就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去看一下，還可以給你出一些主意。現在尸體已經被埋了，什么都沒有了，這就不好說了。”

孫聯渠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同原因死亡的人，在尸體上會出現不同的樣子，是嗎？”

周立剛回答：“是的。不同的死亡原因在身體上的表現是不同的。比方說，死亡是由常見疾病導致，尤其是長期臥床的患者，通常表現為臉色蒼白，身體出現浮腫，四肢松弛。”

孫聯渠急忙追問：“那中毒致死的人會是什么樣子？”

周立剛詳細解釋：“中毒致死的人一般面色發黑，口腔和鼻孔中流出黑色血液，以及皮膚出現青紫斑點等。”

孫聯渠又問道：“如果是被人掐死的呢？”

周立剛想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是掐死的，一般會臉色蒼白、眼睛充血，以及受壓部位出現出血點。此外，還可能有大小便失禁，以及肢體突出部位有顯著的傷痕等情況。”

聽到這里，孫聯渠頓時愣住，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思。周立剛迅速察覺到孫聯渠的異樣，他揮了揮手在孫聯渠眼前晃動，然而對方依舊毫無反應。

于是，他急切地問道：“老孫，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孫聯渠終于回應道：“我還好。但聽到你關于被掐死的樣子，我覺得和我孫女情況很相似。難道我孫女是被人掐死的？”

周立剛連忙說：“那你應該馬上報警啊。孫女尸體現在還能找到嗎？”

孫聯渠無奈地回答：“孫女的尸體第二天就埋掉了，家中長輩還在，晚輩若去世，不能久留家中。加上現在氣溫很高，很快尸體就散發出了臭味，因此只得迅速安葬。”

周立剛問道：“你的孫女具體是什么時候死的？”

孫聯渠回答：“孫女在9月14日清晨被發現時已經死了。我們于9月15日進行了安葬。今天是9月21日，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周立剛說道：“現在天氣這么熱，前幾天又下了一場暴雨，尸體估計都腐爛了吧，這事就很難辦了。”

孫聯渠焦急地詢問：“那該怎么辦？難道我的孫女就這樣冤死了嗎？我要為她討回公道。”

周立剛建議：“你馬上去派出所報案，不能再耽誤了。到派出所時，一定要詳細地說明事件經過，爭取讓公安機關立案調查。這個情況，你只能靠公安局。”

“好。那我現在就去。”孫聯渠邊說邊站起身，快步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