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派出所的院墻外被一片深邃的黑暗所籠罩,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了一絲絲的涼意。而在院墻之內,卻是另一番景象,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呈現出一種緊張而忙碌的氛圍。
從湖畔錄像廳被帶到派出所進行談話的人員,此刻都聚集在院子的西墻角,有的已經疲憊不堪,耷拉著腦袋在那里打盹,在等待著談話。
就在這寧靜而又緊張的氛圍中,偵查員馬權發走了過來,他站在人群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人,然后開口問道:“這里誰是在錄像廳負責看場子的,站出來。”
很快,就有三個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其中一個人顯得比較主動,他向馬權發介紹道:“我們三個人是負責看場子的,我叫王田化,這位是江東年,另一位是周文齊。”
馬權發點了點頭,然后對王田化說:“王田化,你跟我過來到辦公室談話,其他兩人做好準備,等一會兒找你們談話。”
王田化剛從人群中走出來,就情緒激動地喊了起來:“我又沒有犯罪,你們憑什么這樣對我,趕快放我回家,不然的話我要告你們。”
這時,一個聯防隊員走了過來,對著王田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嚴厲地呵斥道:“你這家伙在這里瞎咋呼什么,難道公安局的人還不能找你談話嗎?你給我放老實一點。”
王田化被這一巴掌打得立刻就老實了,他低下頭,顯得很不高興,但還是不得不跟在馬權發的身后,走進了審訊室。
馬權發神情嚴肅地對王田化說道:“王田化,你給我放老實點,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心里有數。你到派出所來可不是頭一回了,我們的規矩你也清楚,希望你這次能說實話。我們是刑警隊的,你那些小把戲在這兒可別想蒙混過關。”
王田化一聽是刑警隊的人找他談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連忙回應道:“報告領導,我一定說實話,爭取從寬處理。”
馬權發追問道:“先說說你的基本情況?”
王田化回答:“我叫王田化,今年32歲,湖塘村八組人,在家里種地。”
馬權發繼續提問:“我們接到群眾舉報,湖畔錄像廳播放淫穢錄像,你怎么會出現在那里?你去那兒干什么?”
王田化解釋道:“我去錄像廳不是為了看錄像,而是被老板雇去看場子的。我才在那兒干了5天,連工資都還沒拿到呢。錄像廳里的事情,我了解得并不多。”
馬權發問:“你是怎么到錄像廳去看場子的?”
王田化答道:“錄像廳的老板親自到我家找我。他對我說:‘原先負責看場子的人因為家里有事都走了,錄像廳不能沒有人看場子,經過打聽,聽說你能夠鎮得住場子,就請你幫忙了。你再幫助我找兩人一起去。錄像廳不能停業,不然的話我就要虧本了。’
老板還承諾提高工資待遇,于是我就答應了。隨后,我聯系了本村的江東年和周文齊。我們平時常在一起活動,經常跟別人打架,村里人很害怕我們。就因為這些事情,我還被派出所列為幫教對象。
我將看場子的事情告訴江東年和周文齊,他們同意了。于是,我們三人一同前往錄像廳。上班以后才知道,之前看場子的人確實是因為家里有事情才離開錄像廳的。”
馬權發問:“你把在錄像廳工作的具體情況說一下?每天錄像廳都放什么內容的錄像?”
王田化回答:“我們到錄像廳的工作就是看場子,兩人負責在門口收取門票,另一人則在內部巡視。一旦發現有人在錄像廳鬧事,我們就會過去進行處理。工作時間從每天上午9點持續至晚上12點,有時甚至會延長至更晚。
在我們工作的5天里,錄像廳放的都是武打和警匪錄像。警匪片子都是境外的,里面有一些光屁股的鏡頭,并沒有放什么淫穢錄像。
開始我感到很奇怪,老是放這幾部錄像,怎么還有人去看,那些錄像只要看過一遍就不想再看第二遍,這個錄像廳每天哪里還有這么多的人來看錄像。
后來,有幾個經常到錄像廳看錄像的村民告訴我,這個錄像廳吸引他們的,并不是每天都播放的武打片子和警匪片子。隔三岔五的他們還會放一些成人片子,他們稱之為毛片子或者叫三級片子。播放的內容都是男女光著身子在一起瞎搞的鏡頭。
放這種片子他們不能每天都放,因為派出所會經常到錄像廳檢查,如果被檢查的民警撞到了是要受到嚴重處罰的。我們在錄像廳看場子的時候他們并沒有放這種錄像。
今年2月份我在錄像廳看過一次毛片子,以后又來過幾次,但是都沒有看到。我到錄像廳幫助他們看場子,就是想看毛片子才過來的,哪里知道這幾天一直沒有放毛片子。
我就問錄像廳的老板:‘這幾天怎么不放三級片子了?現在到錄像廳看錄像的人越來越少了。’
老板卻對我說:‘這些都是我故意安排的,放那種毛片子不能天天放,大家看多了就不稀奇了,我就是要隔幾天放一次,讓他們想看又看不到,這樣才能把大家的胃口吊起來。’老板這樣說我就不好再問什么了。”
馬權發問:“為什么錄像廳的老板會找你們幾個人來看場子?”
王田化說:“老板開始對我們說,以前看場子的人家里農活太多,都回家農忙去了。我們來看場子以后才知道并不是這么一回事,錄像廳里看場子的人經常更換。我估計可能是他們擔心看場子的人時間長了,就會知道他們的底細。如果有關部門來檢查,就會把他們的秘密供出去,所以他們才經常換人的。”
馬權發問:“為什么錄像廳的老板會找你們去看場子?”
王田化說:“這個我知道,因為我們幾個人平時在村里比較橫,喜歡與別人打架。我們在外面的名聲也不好,村里人都怕我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板才找我們幾個人去看場子的,我們去了能夠鎮得住場子。
但是我們這次去看場子并沒有做什么壞事情。我們三個人都是重點人口,經常被派出所找去談話,不敢去做壞事情,不相信你們可以去調查。如果我說了一句假話隨便你們怎么處理都行。”
馬權發問:“你再把在錄像廳看淫穢錄像的情況交代清楚?”
王化田說:“今年2月份,具體是什么時間我記不清楚了。那天晚上我到湖畔錄像廳去看錄像。
到了夜里十點多鐘,正在播放的錄像突然停了下來,場內管理人員說:‘馬上要加放小電影,想看的人過來補票。’
錄像廳里面立即就有人喊了起來:‘我們進來的時候已經買了票,怎么還要我們買票,你們這不是在敲竹杠子嗎?’
因為我以前沒有看過小電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也跟著大家一起起哄。
管理人員毫不客氣地說:‘馬上要放的小電影是新片子,是加放的錄像,內容非常刺激。想看的就交錢,不想看的就請出去,多幾個人少幾個人我們也不在乎。’
我出于好奇心也買了票,繼續坐下來看錄像。很快屏幕上就出現幾個光屁股青年男女緊緊地摟抱在一起,緊接著那些男女在一起就開始做那些下流事情。我看了以后感到非常刺激,很快就有了反應。后來我又到錄像廳去看過幾次錄像,沒有再看到那種毛片子。
我也知道看那種毛片子是違法的,如果被公安機關抓到是要被處罰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就想看,還經常會想到在錄像中看見的那些場景。
我現在到錄像廳看場子,就是想看毛片子,不然的話,我是不會為了苦那幾個小錢去給他們看場子的。”
馬權發問:“在錄像廳看淫穢錄像的都是什么樣的人?”
王化田說:“到錄像廳看錄像的基本上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有時候還有一些從鄉里跑過來看錄像的人。在這些人當中,大部分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小毛病和我差不多,本分的莊稼人是很少到這樣場所的。”
馬權發問:“到錄像廳看錄像有小孩子嗎?”
王化田說:“在正常的情況下,每天晚上都會有兩三個小孩到錄像廳看錄像。錄像廳有規定:未成年人是不允許進入這些場所的。
老板也跟我們說過,發現小孩子就要把他們趕出去。因為這些小孩子都買了票,再把人家趕出去是沒有道理的。遇到這種情況,我們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沒有去過問。”
接下來馬權發對江東年、周文齊進行審查,兩人的交代比較平穩,與王化田交代的情況基本吻合。他們是臨時被錄像廳找去看場子的,對錄像廳的內幕情況知道得并不多。
在另外一個審訊室里,張成雪正在對一個中年男人進行訊問。這個中年人有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看上去好像還是有一些斯文的樣子。
張成雪問:“先把你的基本情況說一下?”
中年人說:“我叫胡思景,今年31歲,高中文化,家住湖濱鄉汪河村,在家種地。”
張成雪質問道:“現在,你把自己的問題交代清楚?”
胡思景回答:“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晚上我在湖畔錄像廳看錄像的時候,派出所進行突擊檢查,結果就將我帶到這里。警察先生,我并沒有觸犯任何法律,為什么要將我帶到這里?請盡快讓我離開,不然的話我要告你們。”
張成雪非常鄙視地對胡思景說:“如果你是正常去看錄像的,為什么派出所去檢查的時候你要逃跑?你沒有什么問題跑什么?”
胡思景在嘴里嘟囔著說:“我怕被抓到派出所挨揍,村里人還會瞧不起我,我不想去派出所。”
張成雪大聲地呵斥道:“就這么一個非常明確的問題,你還在說謊,你究竟想干什么?在錄像廳看錄像的人都在這里,你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還需要對你進行指證嗎?”
胡思景連忙說:“警察先生,都怪我,因為我害怕被處罰,說假話就是想蒙混過關。我承認錯誤,接受你們的批評。”
張成雪問道:“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
胡思景回答:“我在錄像廳不是看錄像的,而是負責放錄像的。由于我沒有上崗證,擔心被抓到罰款,所以才選擇逃跑。”
張成雪繼續追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湖畔錄像廳工作的?”
胡思景解釋道:“是朋友介紹我到湖畔錄像廳工作的。之前我在街上開了一家無線電修理門市部,對一般家用電器略懂一些。但是由于我不會經營,門市部虧本了,沒有辦法開下去,我只好回家種地。
湖畔錄像廳剛開業時,需要找一個懂行的人來放錄像,經過朋友推薦,錄像廳老板賈旭廣找到了我,邀請我幫忙放錄像。當時我在家也無事可做,就答應了。
我的工作只是每天按時到錄像廳放錄像,其他事務均與我無關。錄像帶都是老板提供的,他給我什么帶子我就放什么帶子。對于錄像廳的經營狀況,我一無所知。老板會根據錄像廳的收入,每半個月給我發放一次工資。”
張成雪追問道:“你在錄像廳放的錄像具體是什么內容?”
胡思景回答:“我在錄像廳放的錄像大致分為三類:一是武打片,目前比較流行的功夫片;二是警匪片,以警察破案為主題;三是生活片,這類片子不多,主要是一些小情小調的感情劇,農村的男性觀眾不太喜歡,所以播放得較少。”
張成雪問:“錄像廳的錄像帶是從哪里來的?”
胡思景答道:“關于錄像帶的具體進貨渠道,我并不清楚,這些都是由老板親自處理的。他明確禁止我介入此類事務。據他所說,部分錄像帶是從汽車站附近的匯通市場,直接從小販手中購買的;而一些當前熱播的錄像帶,則是通過朋友從南方買回來的。我們播放的錄像帶均為私人拷貝,屬于非法出版物。因此,每當有關部門前來檢查,我們都會受到相應的處罰。”
張成雪質問道:“你在播放錄像時,是否曾播出過法律禁止的內容?”
胡思景辯解道:“播放的內容與我無關,老板提供什么錄像帶,我就播放什么。我只是一個普通員工,沒有話語權。至于具體播放的內容,既不歸我負責,也不會因此受到處罰,我何必去操那份閑心。”
張成雪語氣嚴肅地指出:“你在錄像廳公然播放淫穢錄像是違反法律的,單憑錄像廳老板的指示,并不能讓你擺脫所有責任。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必須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胡思景辯解道:“我從未播放過淫穢錄像,不要輕信那些看錄像的人無端指責。我深知播放淫穢錄像是違法行為,絕不會觸犯法律。若你們堅持認為我播放了淫穢錄像,請務必出示確鑿證據,否則我無法接受這一指控。”
張成雪從抽屜里取出一些錄像帶和光碟,對胡思景質問道:“這是什么物品?這是從你藏身的草堆中搜查出來的,你還要繼續辯解嗎?”
胡思景將眼鏡向上推了推,低頭沉思片刻后才開口:“我承認,這幾盤錄像帶確實是我逃跑時藏在草堆下的。這些錄像帶都是未經刪減的境外影片,其中包含一些裸露鏡頭,它們雖屬非法出版物,但并非淫穢錄像。
以前有關部門檢查時曾發現這些錄像帶,但并未予以沒收銷毀,只是進行了罰款處理。我之所以匆忙將其藏匿于草堆,是擔心再次被查獲而受罰。若錄像帶在我手中被查并罰款,老板知道后必定會扣減我的工資。”
張成雪語氣嚴厲地質問道:“我看你就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跟你講清楚了,你卻仍舊不肯吐露實情。就像擠牙膏一樣,非得擠一點你才肯透露一點。你再仔細看看這幾盤光碟的內容?上面應該還留有你的指紋吧?你打算繼續編造謊言嗎?你的老板賈旭廣也在場,難道他會無中生有地承認自己未曾做過的事情?”
胡思景非常惶恐地說:“老板真的什么都說了嗎?既然他都交代了,我還有什么好隱瞞的。我在錄像廳工作期間,放過淫穢錄像,大概有十多次,具體的時間我記不清了。
我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播放淫穢錄像的。去年年底,有一天晚上,老板對我說:‘前幾天我搞到幾個新帶子,內容非常刺激,今天晚上等片子播放結束以后作為加片子進行播放。’
剛開始放淫穢錄像的時候我感到很害怕不敢放,我就對老板說:‘我們怎么能放這樣的片子,如果被公安機關查到,那是要坐牢的。’
老板惡狠狠地對我說:”淫穢錄像你已經放了,放一次是放,放十次也是放,只要被公安機關查到了還不是一樣的處理。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你不干能行嗎?”
我還是不同意,老板又說:‘這樣吧,也不虧待你,以后每次放淫穢錄像單獨給你發錢。’在老板威逼利誘下我屈服了,我只能按照老板的安排放淫穢錄像。”
張成雪問:“你們播放的淫穢錄像帶和光盤是從哪里弄來的?”
胡思景說:“這些錄像帶是怎么弄來的我不知道。我曾經問過老板,他并不肯說只是搪塞我,說這些淫穢錄像帶是請朋友從外地買來的。
在錄像廳每次放淫穢錄像的時候,都是老板直接把錄像帶交給我讓我放。錄像帶播放結束他就把錄像帶拿回去,錄像帶放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過問。我只是按照老板的安排,他叫我干什么我只能干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好過問。”
張成雪問道:“到錄像廳看錄像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沒有小孩子去看錄像?”
胡思景回答:“到錄像廳看錄像的主要是附近的村民,也有一些從街上過來的人。這些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看淫穢錄像。至于何時播放淫穢錄像,有時連我自己事先都不知情,但他們卻似乎了如指掌,我猜這可能是老板提前通知了他們。
錄像廳規定是不允許未成年人進入的,但湖畔錄像廳的管理較為松懈,只要付費購票,基本上都能進入,不論大人還是小孩。每次在播放淫穢錄像前,錄像廳都會進行一次清場,將小孩子趕出去。
然而,清場并不徹底,有時仍會有一些小孩子滯留觀看淫穢錄像,并沒有人過問。播放淫穢錄像是違法行為,我對此心知肚明,卻明知故犯,我接受公安機關的處罰。”
凌晨2時50分,湖畔錄像廳老板賈旭光被帶至審訊室。賈旭光是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肥胖的身軀走起路來左右搖擺,脖子上掛著一根拇指粗細的項鏈,顯然是個暴發戶。
進入審訊室后,賈旭光瞇起他那賊溜溜的小眼睛,環顧四周,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諂媚地說:“領導好,請大家先抽根煙。”隨即又拿出打火機,試圖為每個人點煙。
派出所指導員蔣明齊不耐煩地說:“賈旭光,少來這套,趕緊坐下,準備交代你的問題。”
賈旭光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滿不在乎地說:“蔣指導員,你這是什么意思?今晚你們派出所出動那么多人,到我的錄像廳鬧出那么大動靜,如果查不出什么問題,我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的錄像廳是經過有關部門批準才營業的,我可是守法公民,合法經營。你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面對氣焰囂張的賈旭光,沈軍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子說:“你還想要說法?錄像廳是否違法經營,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在公共場所播放法律禁止的內容,許多村民都看到了,你必須老實交代問題,想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
我們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正在辦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如果你不實話實說,影響我們辦案,后果你應該清楚。”
一聽是刑警隊的人,賈旭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囂張氣焰有所收斂,但仍嘟囔著:“我又沒犯法,你們還能隨便抓人嗎?!”
沈軍將傳喚證遞到賈旭光面前,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依法對你進行訊問,趕快簽字。先說說你的基本情況,以前有沒有被法律部門處理過?”
賈旭光耷拉著腦袋,裝作很委屈的樣子,怯懦地說:“我就是一個大老粗,說話隨便慣了,還請領導原諒。我叫賈旭光,今年43歲,小學文化,是湖濱錄像廳的承包人,家住湖濱鄉汪家村。因為錄像廳違規經營,被有關部門處理過兩次,派出所處理三次,都是停業整頓和罰款。”
沈軍問道:“你的錄像廳是什么時候開始營業的?”
賈旭光回答:“1988年2月份拿到營業執照,3月份正式開始營業。我的錄像廳是經過相關部門批準的,手續完備,經營合法。”
沈軍繼續追問:“錄像廳的營業地點在湖濱街上,你怎么把它開到了學校門口?”
賈旭光辯解道:“我有合法的營業執照,在學校門口開設難道就違法了嗎?我并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情。”
沈軍質問道:“未成年人是不允許進入錄像廳的,這個基本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把錄像廳開在學校門前,不就是為了吸引學生去看錄像嗎?湖塘小學的學生都是未成年人,許多學生去你的錄像廳觀看錄像,這難道不違法嗎?”
賈旭光被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回應:“錄像廳確實有未成年人觀看錄像,這是我管理不善,已經被相關部門處罰并進行了整改。現在到錄像廳觀看錄像的未成年人基本上沒有了。”
沈軍質問道:“你的錄像廳不僅接納未成年人觀看錄像,還播放被明令禁止的影像內容,對此你是否應該做出明確的解釋?”
賈旭光辯解道:“我的錄像廳所播放的錄像帶都是從市場上買來的,能有什么問題?只不過,確實有些錄像帶是盜版,屬于非法出版物。既然有人賣,自然就有人買。如果你們能將影像市場管理得當,他們不賣,我哪里弄得到這些非法出版物?”
他繼續道:“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就像騎自行車載人一樣,既然不允許載人,為何自行車后座還設計成能坐人的樣式,而且承載能力很高?為什么不去追究自行車設計人員的責任,卻只查騎自行車的人?這樣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賈旭光愈發激動:“如今盜版泛濫成災,你們卻視而不見。偏偏只處理我們這些底層小人物,柿子專挑軟的捏。你們這種做法,我不服氣。”
沈軍嚴肅地說:“你還不服氣?為了盈利,什么錄像帶都敢播放,難道你真的不清楚播放違禁錄像,會對社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危害嗎?你的錄像廳播放了哪些內容,村里的村民都看在眼里。你不主動交代,別人也會說。現在你必須老實交代,爭取從寬處理。”
賈旭光低下頭,沉默不語,心中暗想:我不交代又能怎樣?有本事你們拿出確鑿證據來。
沈軍見時機已成熟,便從抽屜里取出幾張光碟,對著賈旭光怒吼道:“賈旭光,你過來仔細看看,這是什么?”
賈旭光探過頭去,仔細端詳桌上的物品,待他看清后,頓時嚇得癱軟在地,哭喊著:“領導,我錯了,我有罪,我要交代。”
偵查員楊可上前一步,將賈旭光從地上拉起,按在凳子上,嚴厲斥責道:“給我坐好,別想耍花招,老老實實交代。”
賈旭光再無先前的囂張氣焰,垂頭喪氣地顫抖著說:“好,我交代。我的錄像廳每隔幾天就會播放一些淫穢錄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這樣做,我的錄像廳根本就沒有辦法經營下去。”
沈軍質問道:“那些淫穢錄像帶你是從哪里搞來的?錄像廳又是如何播放這些淫穢內容的?”
賈旭光回答:“你們查獲的那幾盤光碟,是我和朋友從南方購得的。為了買到這些淫穢錄像帶,我們曾幾次上當受騙。賣家當場在錄像機里播放,效果看起來也不錯。但等我們帶回旅社再播放時,卻什么內容都沒有,我意識到在購買過程中被調包了。
吸取了這次教訓后,我再購買錄像帶時,都會自帶機器親自驗貨,絕不讓第三者觸碰。這樣,我才好不容易買到了5張淫穢光盤,花了一百多塊錢。
淫穢錄像帶都是從境外流進來的,據說那種帶子在當地成年人都可以看。里面播放的內容都是男女在一起瞎搞的事情,對成年人非常有吸引力。
我們這里,把這種影片稱之為三級片子或者毛片子,你們叫淫穢物品是明令禁止的。
我的錄像廳剛開始的時候,就放一些港臺的武打片子和警匪片子。營業一段時間到錄像廳看錄像的人就漸漸地少了,因為有許多片子只要看過一兩次,就不會再有人去看了。
我的錄像廳也不可能經常更換新的內容,那樣成本太高,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正常經營。
在這個時候就有人給我出主意說如果能弄一些淫穢片子,那種片子成年人都喜歡看,而且是百看不厭。于是我就專門到南方買了幾個光碟,拿回來播放果然效果非常好,來看錄像的回頭率明顯提高。
從去年年底,我的錄像廳就開始播放淫穢錄像。我也不敢天天放淫穢錄像,那樣如果有人到派出所去舉報我就完蛋了。
另外,這種片子也不能天天放,再有吸引力的東西天天看都會夠的。為了保持人的新鮮感覺,我是不定期地隔幾天放一次,而且每次只放半小時左右,把看錄像的人胃口都吊起來。
這些人要看到淫穢錄像,就會經常到錄像廳去看錄像。其實我在鄉里并沒有什么后臺,我就是花錢在鄉里收買了一名聯防隊員,只要鄉里有關部門或者派出所有什么動靜,他就會提前告訴我。這樣我就有了應對的措施,花一些錢就可以把檢查的人打發了,所以我的錄像廳才能開了那么長的時間。
看淫穢錄像,在我們這兒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如果誰去看了淫穢錄像是要被人們鄙視的。我根據看淫穢錄像人的這種心理狀態,我就威脅他們,如果誰到派出所舉報,我就把看淫穢錄像的事情兜出去,讓大家都知道,看你以后還怎么做人。因此我的錄像廳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去舉報。”
沈軍問道:“你的錄像廳看場子的人為什么最近都換了?”
賈旭光解釋道:“自從湖塘村殺人案件發生后,你們就住到村里展開調查。我的錄像廳,是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公共娛樂場所,你們的調查很可能調查到那些看過錄像的村民。
我擔心那些村民被你們叫去問話,就會暴露錄像廳違法經營的內幕。于是,我就將原來看場子的人都換掉了,臨時從附近村里找了幾個人來頂替。這樣就是他們被你們找去談話,對錄像廳的內幕也一無所知,我就能蒙混過關了。
我藏在抽屜隔層的淫穢光盤,我認為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沒有想到還是被你們搜查出來了。”
沈軍問道:“平時你的錄像廳里都是些什么人去看錄像?有沒有未成年人?”
賈旭光答道:“這些具體情況我并不了解,也從未過問。錄像廳是禁止未成年人進入的,這一點我很清楚,并且我也提醒過看場子的人。至于管理得如何,我并沒有具體地去過問。
白天放的錄像都是正常的,任何人都可以進去觀看。到了晚上,我們才會播放淫穢錄像。起初,我要求在播放淫穢錄像時進行清場,把小孩子趕出去,但時間一長,就沒人再過問這件事了。
確實有小孩子在錄像廳看過淫穢錄像,因為有幾個家長曾找到我,抱怨說他們的孩子在錄像廳看到了不雅內容,對成長有負面影響。但我并未重視此事,只是告訴他們,還是看好自家孩子吧,憑什么要求別人幫你管教。”
沈軍追問:“你知道具體是哪些孩子曾在錄像廳看過淫穢錄像嗎?“
賈旭光交代說:“我不是本村人,分不清誰家的孩子。但我知道,那些在錄像廳看錄像的孩子都是附近學校的學生。讓孩子看了這種內容是害了他們,社會影響也不好。我做錯了,愿意接受政府的一切處罰。”
對錄像廳有關人員的審查工作,到9月29日早上5時20分才結束。錄像廳違法經營的情況基本上調查清楚,在看錄像的人中間有相當一部分是在村里游手好閑的人,其中有重點人口13人,未成年人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