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0月6日上午8時20分。

地點：湖濱派出所。

對馬顏萍和杜湖啟連續進行了五天的審查，兩人始終未交代任何問題，審查工作陷入僵局。面對這一局面，審查人員中逐漸滋生出急躁情緒。部分審查人員因急于取得突破，渴望迅速獲取犯罪嫌疑人的供詞，這種急躁心態使得審訊方式變得簡單粗暴。然而，即便在如此高壓之下，馬顏萍和杜湖啟依然采取撒潑、耍賴等手段，進行頑強地抵抗。

由于對馬顏萍和杜湖啟的審查工作，在短期內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這使得一些審查人員，開始對指揮部的決策產生了疑慮和困惑。他們開始思考，是不是在審查對象的認定上出現了偏差。或者是在審查開始之前，準備工作做得不夠充分，這才導致了審查工作陷入了一種被動的局面，無法有效地推進審查工作的進展。

面對這樣的情況，指揮部緊急召開了會議，重新審視整個案件的偵破思路。9.13案件專案組的成員們陸續走進湖濱派出所的會議室，彼此在低聲地交談著。

楊可緊隨其后走進會議室，向大家打了一個招呼，便悄然躲到會議室的一個角落。不久，會議室中隱約傳來細微的鼾聲，大家的目光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楊可已然陷入沉睡。

作為刑警隊最年輕的偵查員，楊可連日來廢寢忘食地投身于案件審查工作，很少休息。見此情景，大家不約而同地壓低了交談的音量，唯恐將他從夢中驚醒。

8時30分，曾毅、沈軍、仲安華和莫勇輝一同走進會議室。

沈軍輕敲桌面，對大家說：“請大家安靜，都坐好了，現在開會。今天的會議有三項議程：

一是請審查組代表發言，匯報對馬顏萍和杜湖啟的審查工作情況。

二是圍繞審查情況進行討論。

三是請曾局長對后續偵查工作進行部署。

現在請審查組代表發言?！?

張成雪站起身發言：“我先匯報一下對馬顏萍審查的進展情況。在審查過程中，我們遇到了一些挑戰。這個女人極為狡猾，只要是涉及案件的關鍵問題，她便守口如瓶。一旦被追問得急了，她便開始撒潑，這嚴重影響了審查的效果。

我們審查馬顏萍的主要目的有三點：首先，要確定在案件發生時，杜湖啟究竟身處何地，他是否具備作案的時間和空間。其次，需弄清杜湖啟在9月13日夜間的具體回家時間，以進一步鎖定案件發生的大致時段。最后，要查明案件發生后，馬顏萍是否知情。

在審查初期，馬顏萍繼續堅持原先的供述，堅稱杜湖啟在9月13日夜間沒有外出，而是一直被她關在房間里。盡管面對大量確鑿的證據，馬顏萍仍固執己見，這使得我們難以準確判定案件發生時，杜湖啟所在的具體位置。

針對這一問題，我們耗費了三天時間進行審查，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馬顏萍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所言不實。然而，即便在她的陳述中，依然存在許多疑點。

馬顏萍在最后陳述中說道：‘9月13日當晚，我一直在廚房忙碌，直至酒席結束，已感到筋疲力盡。客人散去后，我甚至連碗筷都未曾收拾，便直接上床休息了。關于杜湖啟是否外出，我實際上并不知情，也未予以關注。假如他確實是去抓螞蟥，那么他回來時我早就睡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家的?！?

馬顏萍的陳述從表面上來看似乎合情合理，但細加分析卻漏洞頻出。她家里就那么大一點地方，杜湖啟是不是在家應該是一目了然的，僅以‘未予以關注’為由試圖回避，顯然是在掩飾真相。

馬顏萍在杜湖啟是否外出這個問題上的交代，從表面上來看好像是記憶模糊，但仔細剖析，顯然是故意而為之。

馬顏萍對杜湖啟夜間外出的事情是避而不談，一旦提及便立即變臉，目前審查工作僅進展至此。通過審查，我們可以確定馬顏萍對杜湖啟在9月13日夜間外出活動是知情的?！?

鄒玉虎站起身發言：“我們在仲指導員的帶領下，負責對杜湖啟進行審查，但審查進展并不順利。到目前為止，凡涉及案件的相關情況，杜湖啟什么都不說。每當審訊到關鍵的時候，他便哭鬧不止，導致審訊工作難以正常開展。

審查杜湖啟的目的有兩點：一是確認杜湖啟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即判定9.13案件是否由他所為；二是深入剖析作案的具體過程，并探究犯罪動機產生的根源。

審查杜湖啟是從9月13日夜間，在田間活動的情況開始談起的，然而杜湖啟對此極為敏感。當問及9月13日夜間他在做什么時，他借口時間太長了記不清楚進行搪塞。待我們出示相關證據后，他卻突然表示‘想起來了’。

杜湖啟供稱，9月13日夜間他確實外出，到田間抓螞蟥，而且那天晚上抓到的螞蟥還特別多，次日一早就賣掉了。目前對杜湖啟的審查就到這一步，要繼續深挖下去相當困難。一旦觸及案件有關的情況，他便哭鬧不止。

當問及夜間抓螞蟥的時候看見了什么，杜湖啟承認在現場附近見到了伍玉平、胡得技、李其寶、姜士達等人。他還得意地表示，村里流傳的這幾個人出現在現場附近的消息，都是他說出去的。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協助公安機關破案。

當我們追問他為什么不把這些情況，主動地向公安機關報告，杜湖啟辯稱是他的母親不讓他說。

經過調查，我們知道李其寶已經溺水死亡，絕無可能出現在犯罪現場，但杜湖啟卻將李其寶在現場附近活動的情景描述得栩栩如生，其意圖顯然是混淆視聽，擾亂偵查視線。

談及夜間活動時間，杜湖啟交代，他大約在晚上8點偷偷離家，家里并沒有人看見。到了月亮升到頭頂上的時候，他才回到家中，當時父母早已入睡。因當晚回家很晚，第二天上學就遲到了。

杜湖啟在交代中刻意回避其母親，堅稱那天晚上他到田里抓螞蟥的事情，他母親什么都不知道。杜湖啟面對審查時的表現實屬罕見。在我過往處理青少年犯罪案件的經歷中，從未遇到過如此難以應對的對手。

杜湖啟表現得極為狡猾，如果我們的對話不涉及案件的細節，他能夠侃侃而談，展現出一副輕松自如的樣子；然而一旦我們的談話涉及到案件的內容，他便能迅速做出反應，表現出各種情緒，有時甚至會哭泣或大吵大鬧。顯然，杜湖啟內心筑起了一道堅固的心理防線，這道防線異常堅固，以至于我們很難找到突破口?！?

沈軍起身說道：“審查情況就匯報到這里，接下來請大家對前期的審查工作展開討論?！?

馬全發隨即站起發言：“盡管前期的審查工作未能達到預期效果，但我對審查前景仍持樂觀態度。通過對兩名犯罪嫌疑人的審查，我們進一步掌握了對手的心理狀況。只要我們采取有效對策，攻克這一目標應無懸念。

我參與了馬顏萍的審查工作。從審查過程中，我直觀地感覺到馬顏萍始終未吐露實情。她之所以這樣做，我認為主要原因在于護犢情深。平日里，馬顏萍對杜湖啟極為溺愛，面對此類事件，她必然會竭力幫助杜湖啟擺脫嫌疑。她千方百計要將杜湖啟排除在公眾視線之外。

審查剛開始，她就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進行封堵，堅稱杜湖啟當晚被關在房間內，沒有外出，因此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情，都與杜湖啟沒有任何關系。

在我們揭穿她的謊言之后，面對確鑿的證據，她才勉強做出了一些讓步。盡管她承認了撒謊，但所交代的情況依舊存在許多漏洞。

馬顏萍聲稱并不清楚杜湖啟何時外出，表示他回家時自己早已上床休息了，更無從得知杜湖啟何時歸來。馬顏萍的這種說法顯然缺乏真實性。由此可見，她意在試圖抹去杜湖啟的作案時間。

從犯罪現場的情況來看，馬顏萍顯然是不可能參與作案的，那么她為何還要竭力說謊，是不是她知道杜湖啟就是9.13案件的罪魁禍首呢？

馬顏萍了解這些情況存在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情況是，杜湖啟在回家的當晚便將作案事實告知了馬顏萍。

第二種情況是，在我們立案之后，馬顏萍察覺到杜湖啟夜間行為異常，經過追問，杜湖啟才透露了作案的事實。

我認為第一種情況的可能性較小。杜湖啟在殺害受害人且案情尚未暴露的情況下，不太可能直接承認犯罪行為，對他來說也沒有這個必要。如果無人報案，這件事情就可能被隱瞞過去，杜湖啟很可能抱有這種犯罪心理。

在9.13案件立案后，馬顏萍心生警覺，追問杜湖啟當晚的行蹤，杜湖啟這才吐露了實情。

馬顏萍深知此事的嚴重性，便一口咬定杜湖啟當晚并未外出，企圖蒙混過關。同時，她與杜湖啟商議如何串通口供，以應對公安機關可能的訊問。

馬顏萍告誡杜湖啟，無論如何都不能松口，只要他不承認，便無法定罪。在她的心理暗示和誘導下，杜湖啟早已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堅決否認罪行，對抗到底。

杜湖啟拒不交代，顯然是受到了馬顏萍的直接影響。在家中，杜湖啟猶如‘孩子寶’，對他人言辭總是心存疑慮，唯獨對馬顏萍的話說深信不疑。杜湖啟對馬顏萍的依賴極深，如果我們能巧妙利用這種關系，并從中找到合適的突破口，相信很快就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陳凱站起身發言，他坦率地表示：“說實話，最初我對審查杜湖啟并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

陳凱繼續說道：“當我第一次見到杜湖啟時，我感到非常驚訝。盡管他已經是一個14歲的孩子，但他的外表看起來只有12、3歲的樣子。因此，在審查的初始階段，我并未對他施加過多壓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我持有一種案件能迅速解決的樂觀心態。

然而，隨著審查過程中遇到的種種挫折，我開始對審查杜湖啟的目的產生了深深的疑慮。這樣一個看起來如此年幼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將受害人活活掐死這樣殘忍的行為呢？

我們必須承認，我們的審查力度是堅定而持續的，經過幾天的密集審查，我們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疲憊。但是，反觀杜湖啟，他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依然能夠正常地吃飯和休息。

每當我們在審查過程中向杜湖啟提出與案件相關的問題時，他要么表現出一問三不知的態度，要么就是哭鬧不止，他的行為舉止完全不符合一個殺人犯應有的表現。

對于指揮部做出的審查杜湖啟的決策，我沒有任何異議。但是經過幾天的審查，我感到非常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出現這種局面，我目前還沒有辦法作出清晰的解釋?！?

楊可迅速地從座位上站起，以堅定的語氣發言：“我完全同意這個觀點。根據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資料和證據來看，杜湖啟與受害人之間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明顯的矛盾和沖突。

盡管杜湖啟和受害人同在一個班級，但是他們之間的日常接觸非常有限，幾乎可以說沒有什么交流和互動。這一點，從他們的同學和朋友的證詞中可以得到證實。

此外，從杜湖啟的身體狀況來看，他身材矮小，體格并不強健，這讓我對他是否擁有將人掐死的體力和能力產生了懷疑。

在案件發生之后，杜湖啟確實表現出了一些反常的行為，但這些行為并不十分明顯?？紤]到他只是一個14歲的孩子，我們不禁要問，他的心理素質能有多強？在如此嚴密的審查和壓力之下，他仍然沒有交代任何關鍵信息，這要么說明他的心理素質異常強大，要么就暗示我們的審查過程中可能存在疏漏。

就目前的調查情況而言，雖然在所有未成年人中，只有杜湖啟出現在犯罪現場，他的嫌疑確實不能完全排除。然而，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非常有限，如果繼續以目前的方式進行審查，恐怕在短時間內還很難取得進一步的進展。

面對當前這一復雜局面，我感到束手無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為此，我衷心懇請在座的各位同事能夠不吝賜教，提出您的寶貴意見和建議?！?

鄒玉虎站起身發言：“對杜湖啟的審查，我是自始至終參與的。杜湖啟在應對審查時所表現出的心理狀態，是我多年未曾遇到的。一個年僅14歲的孩子，不論他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他在審查中的態度，確實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維范疇。

此外，杜湖啟在交代中，對他所散布的言論均予以承認。在這些言論中，除了關于‘小傻子’的部分是虛假的，其余情況均屬實，且已得到驗證。

至于杜湖啟為何如此行事，他散布‘小傻子’出現在犯罪現場的言論，我認為他故意編造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道聽途說的。如果杜湖啟就是兇手，他或許認為散布這一信息可以減輕對他的懷疑。

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得出這樣一個推論：進入犯罪現場的人不一定都是犯罪分子，但是如果是犯罪分子，必然是進入犯罪現場的。在這一點上，杜湖啟或許也有所了解。因此，他可以將所見所聞或道聽途說的事情都說出來，但對于自己是否進入現場，則必然是守口如瓶。

這也正是他在談及案件相關情況時，立即表現出反常情緒的原因所在。因此，我認為經過連日審查，杜湖啟參與作案的疑點有所減少。

如果要確定杜湖啟參與犯罪，還需要進行深入細致的外圍調查，搜集相關犯罪證據?，F在就認定杜湖啟就是9.13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確實存在一定的難度?！?

法醫王斌站起身來，以穩重的姿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我的看法與之前幾位同事的觀點并不一致。我堅信，目前我們對杜湖啟的審查是有充分依據的。

首先，從現場的實際情況來看，多項有力的證據都明確地指向了犯罪嫌疑人應當是一名未成年人。而在案發的那個夜晚，經過仔細地查證，我們發現只有杜湖啟一人出現在現場附近，這使得他參與作案的可能性被推向了新的高度。

其次，從受害人所受傷害的情況來分析，同樣可以得出是未成年人犯罪的結論。只有像杜湖啟這樣的青少年，才可能對受害人造成那樣的傷害。

在對杜湖啟進行初步審查的過程中，他為何堅決否認在9月13日晚上外出的事實？他總是以記憶模糊為由來推脫責任。然而，對于其他人在同一時間段內的活動情況，他卻能夠描述得非常清晰。這難道不正是說明他在有意地對我們說謊嗎？

此外，從杜湖啟今年開始接觸淫穢物品的情況來看，結合犯罪心理學的深入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他已經具備了實施犯罪的心理因素。他在日常生活中的某些行為舉止，也反映出犯罪意圖已經在他的腦海中開始萌芽。

因此，當9月13日夜間的情境出現時，這種心理狀態迅速觸發了他的犯罪動機，導致他實施犯罪的可能性變得極大。我認為，對杜湖啟的審查過程是合理的，如果說存在什么不足之處，那就是我們的審查力度可能還沒有完全到位。

畢竟，我們的對手是一個只有14歲的孩子，在審查過程中，我們可能并未像對待成年人那樣，持續施加強大的心理壓力和審訊攻勢。

恰好我們又遇到了心理素質異常的審查對象，久攻不下，大家難免會產生急躁情緒，我認為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要想徹底突破杜湖啟的心理防線，我們必須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寄望于一蹴而就是不現實的?！?

仲安華站起身來，很自信地說：“經過綜合分析各方面的情況，我始終認為對杜湖啟的審查是非常必要的，而且是正確的。然而，盡管我們已經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審查工作仍然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關鍵的問題還是出在我們自己身上。

從主觀上來看，首先，我們對審查杜湖啟的認識尚未達到應有的高度，存在著輕敵的思想。這種心態可能會讓我們在面對復雜情況時，缺乏足夠的警惕性和應對策略。

其次，我們的思想準備尚顯不足，部分同志持有一種速戰速決的念頭，認為審查能夠迅速取得突破。然而，一旦遭遇意料之外的挑戰，這種心態極易滋生消極情緒，進而干擾我們的判斷與行動。

第三，我們還缺乏對審訊未成年人的經驗，面對他們出現反常情況時，往往感到束手無策。這種經驗的不足，使得我們在處理這類案件時，難以找到有效的突破口。

要真正解決杜湖啟的問題，我們必須首先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只有當我們自身準備充分，認識到位，才能在審查過程中占據主動，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

從客觀上來看，我們所面對的對手杜湖啟是一個極為難纏的人物，他的心理素質異于常人，這使得我們的審查工作變得更加復雜和艱難。

因此，我認為要徹底突破杜湖啟的心理防線，我們必須找準其心理最薄弱的環節，采取相應的措施，迫使其就范。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心理戰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那么，杜湖啟的心理薄弱環節究竟在哪里呢？經過深入分析，我們發現其母親對他的影響至關重要。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研究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探究是什么原因導致杜湖啟拒不交代，甚至對抗審查。

如果我們能夠找準突破口，打破他們母子間的依戀，或者制造某種誤解，便有可能打破目前審查的僵局，一舉攻克這一難題。這需要我們運用智慧和策略，以及對人性的深刻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