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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一場由酒桌開始的愛情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偈子》
天愛,即愚者,這是嘲弄之意,意為天神應憐憫的人。意思就是說:這種人極其愚蠢,根本沒有理由生存于世,只是由于天神的愛憐才得以生存。
-——《成唯識論校釋卷二》74頁
天愛,天然之愛,天賜之愛,natural love。
生命開始于偶然和無序,結束于偶然和無序,狂妄的人硬要從里面尋找規律和秩序,最后卻總是以失敗和笑話告終。
——題記
真正的相愛不光是要有火熱的激情,還有淡淡的溫情,只有能相擁而眠,醒來又能愉快吃早餐的人才能天長地久。
——耿帥《愛情理論筆記本I》摘抄
一醫藥巨頭會議室。會議屬于絕密級別,所有參會人員需上交手機。研發部門總監李力正在發言,“根據董事長的建議,我們信息調查部組織人員收集了心血管疾病的研究領域的最新的資料。現在醫院和醫學研究機構領域最熱的是瞬時疏通技術,大家關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我們公司也有自己的產品,市場評價還不錯。還有一個被冷落的研究領域,就是長時疏通技術,也就是在病人剛剛有血液阻塞問題的時候開始疏通血管,當然是通過藥物疏通。當然,這種藥物也可以認為是一種保健品……”正當李力滔滔不絕發言時,座椅中間靠后的一個穿白襯衣的人一直在靜靜地聽著,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忽然他輕輕伸了一下食指示意,李力馬上說“好的,現在轉入實質內容。這一理論是由德國化學家和生理學家塞申斯提出,并做了一些探索。后來因為進展不大,這個方向的研究就冷了。但是他的三個學生仍然堅持這個方向的研究,小田純一郎,塞申斯的博士后,現在東京帝國大學的醫學和病理學教授,他手下一個二十多人的團隊圍繞這個這方向進行研究,在實驗上有一些進展。法國的居里?瑟琳娜主要是進行理論研究。還有一個中國人是塞申斯的博士。”李力隨即在屏幕上展示了這個人的照片,一個略顯清秀的中年男人。“耿帥,科學院基因研究所副研究員。”在座的人員都發出感嘆聲,“是的,他確實還是個副研,塞申斯的另兩個高徒都已是教授,有自己的研究團隊。但是,”李力頓了一下,“他留德期間發表的一篇文章很有影響,深受塞申斯的贊賞。他現在的研究領域據我們猜測還是在這一領域,但是這幾年沒有任何成果發表……”李力結束講話以后,向那個穿白襯衣的人示意,“羅總,請指示!”那個穿白襯衣的人站了起來,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是頗為壯實,他大踏步走到講臺,“首先我們研究院的影子小組應該行動起來,立即跟蹤這三個研究方向。調查部的人員應該有所動作,盡快制定行動方案,2周后的今天,我們討論行動方案。好,今天就到這里,大家散會,開始行動吧!”不到一分鐘,會議室變得空蕩蕩的。
……………………
早晨,耿帥剛邁出辦公室,就覺得自己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鼻子里立即充滿了一種奇特的馨香。今天有艷遇啊,耿帥心中暗喜。他趕緊和那個女人說對不起,仔細一看,被撞的竟然是他惦記多時的辦公樓第一美女。這個女孩對于他的道歉未置可否,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走了。美女就是不一樣,要是普通女孩和我相撞還不激動地跳樓,耿帥邊想邊慢騰騰走進了圖書室。
中午,好倫哥。他們剛坐下,每人取了一盤食物,劉杰就開始了他的蘇格拉底式盤問,“性愛是不是一門藝術?”耿帥笑了笑,“現在就開始了,不讓我們喘口氣?來大家先喝一杯!”這四個人舉起啤酒杯喝了一口。耿帥接著說,“你的問題是選擇題,還是判斷題?感覺選項太單一啊。”李猛也表示贊同。張軒是第一次參加他們三人的聚會,還沒有完全放松下來,因此沒有做聲。劉杰說道,“這是是非題,不是選擇題,只能回答是或不是!”他轉向張軒,“軒子,說說你的觀點。”張軒掃了一下他們三個人,“我同意這個看法,我的答案是‘是’。”劉杰看著李猛,“你說呢?”“我也選‘是’。”“好,就剩你了。”“我的答案是‘否’。我覺得‘藝術’這兩個字不能概括性愛最根本的特質,對于我來說,性愛本質上來說是一種需要,就像人吃飯、穿衣一樣,屬于人的基本需求。對于成年人來講,缺乏性愛就像不吃飯就會饑餓難耐,不穿衣服就會寒冷一樣讓人倍感痛苦、難受。而藝術只是性愛的高級形式,是它的高端屬性。”說完這幾句話,耿帥自己喝了一口啤酒,開始吃盤中的涼菜。李猛對這段話表示贊同,“對,藝術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而性愛是一種必需品。對了,論主是何態度?”三個人都看著劉杰,他笑了笑,“我當然認為是藝術,是人的一種高端需要,而不是一種等同于動物的簡單需求。只有能給予高端滿足的性愛才是真正的性愛。”
耿帥舉起了酒杯,四人又一次碰杯。耿帥總結道,“好倫哥這個地方不錯,干凈,不吵鬧,比其他的小飯店要舒適。”“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有美女,不過今天有些例外,老人太多。”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圍,語氣中透露著遺憾。“猛子,你背后就有一美女,是藝術系列,演員級別的。”李猛轉過身,仔細打量背后的女孩。這個女孩和以小伙子對面坐著,像是一對戀人,也可能是普通朋友或同事。李猛回過身,分享了自己的觀察結果,“確實挺漂亮。”
劉杰對他們二人的行人表示鄙視,“你們就是缺乏經驗,兵法講‘謀定而后動’,過早地暴露自己,往往會把好好的機會浪費掉,還會被女人看不起。正所謂‘羊肉沒吃著,惹得一身騷’。你們記著,千萬不能過早表現對女人的好感。你看現在猛子的老鄉見到我們永遠都是鼻孔朝天,對我們不屑一顧。我哪受過這氣?”耿帥有點不解,“你不是不在意她嗎?看來還是動心了!”劉杰沒有直接回應耿帥的問題,“她確實相貌出眾的女孩。本來還有機會做朋友,被你這么一折騰,什么都不可能了。”耿帥沒有那么悲觀,“和一個女孩做朋友沒有那么難,你太夸張了!”劉杰笑了笑,沒有直接反駁。張軒問李猛,“你這個老鄉是哪一位呀,這么牛?”李猛沒搭理他,而是繼續了耿劉二人的談話,“我老鄉除了身材和相貌,她的經歷也很不一般,在國外學習過,在微軟工作過,確實各方面都很優秀。”劉杰插了句,“聽說她的英語很好!”李猛說,“我老鄉不是一般人,她有時開著一輛甲殼蟲來上班,家庭條件好!”劉杰又繼續他原來的論調,“對這樣的一個女孩,你能采用普通戰法嗎?”耿帥不認輸,“盡管經濟條件好,但并不是說做朋友不可能。”劉杰說,“帥子呀,我對你的自信真是佩服地五體投地,無以言表。這樣說吧,是不是在你眼中,任何女孩都有可能和你做朋友?”耿帥猶豫了幾秒鐘,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劉杰說,“你認為自己長得帥就能搞定所有女孩?”耿帥辯解道,“這與我帥不帥沒有關系,我只是說我們可以和任何一個美貌或優秀的女孩做朋友,但不一定最終結婚,但肯定能做普通朋友,就像我們現在一樣一起吃飯、聊天。”張軒說,“那你就約她單獨吃飯!你們打賭吧。”這句話提醒了劉杰,他說,“對,那我們就打個賭,一個月,不三個月內,你能單獨約她出來吃飯,就算你贏。做不到,就算我贏。”李猛和張軒都看著耿帥,期待著他應戰。耿帥說,“我不能打這個賭,一是我的身份不合適,我畢竟是已婚男士,拖家帶口,進行這種游戲不合適,再就是你這個任務太簡單了,沒有挑戰性。我覺得,約一個女孩吃飯不是什么難事。如果說三個月內和她上床,并上傳她的裸照,那確實不容易,但是和一個女孩吃頓飯,那就不是個事。因此,我放棄。”張軒搖搖頭,“女孩不會隨便和人吃飯,你把問題想簡單了。女孩根本不會和不可能的人浪費時間,就像她們不會浪費自己的卵細胞一樣。”劉杰說道,“軒子,行啊,理論升級了。女孩嘛都不簡單,是男人把女孩想簡單了。女孩的每一次約會都是精心設計的。你以為,你約她,她就會去,真是太天真了,too young, too naive!”李猛看這兩邊爭執的熱火朝天,不知道幫哪一邊好,于是舉起酒杯,說道,“放下女人,我們走一個。”
劉杰說,“我認為愛情和婚姻是有階級性的,人和人的交往也是如此,越界者往往是悲劇人物,也是沒有結果的。而帥子是普世派,愛情和婚姻是無界的。”李猛笑了笑,“杰子的觀點是毛主席的階級分析的觀點,而帥子的是歐美的基督教價值觀,強調眾生平等,人與人之間沒有無法跨越的鴻溝。”張軒說,“精辟,總結得太好了。這是一次土生土長的毛澤東思想與西方自由民主思想的一次較量。階級論一派提出的對決,自由派沒敢應戰。”對于李張二人的發揮,耿帥呵呵一笑。“這就是傳播的誤區,你看我們的談話被歪曲成什么樣子了。”
“我提一個問題,你們回答一下,”張軒發言了,他的嗓音有些細,聽起來特別小資,“你們都結婚了,為什么對美女還是這么上心,是因為在家里沒有得到良好的服務?”李猛笑了,“這和結不結婚有什么關系,男人在一起,談論的話題永遠是女人。這是人性!”劉杰贊同道,“好小子,高,直接說到點子上了!”
帥子去拿了兩瓶啤酒,走到聊天的兩個女服務員那里,“給幫忙開一下啤酒好嗎?”一個高個的服務員說,“開瓶器在冰箱那里,自己來開。”帥子轉身的時候手背輕輕在女孩的屁股上劃過,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到冰箱那邊,開了啤酒。回到桌上,給他們每個人的杯子里都添滿了。他又瞄了剛才的服務員一眼,發現她也不時向這邊瞥,于是心里充滿了挑逗的快樂。
張軒有點著急,但是沒有做聲,帥子說,“喝完這兩瓶就走,別著急。”劉杰說,“你們回去也沒事呀,科研早一會,晚一會,無礙大局。”李猛說,“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他日空杯時!”張軒說,“行啊,越來越文縐縐了!”
晚上,耿帥回到家里,老婆已經把飯做好,孩子一個人在看書。他一邊洗手,一邊問女兒幼兒園的情況。等他坐下,他老婆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對他說道,“大人,您辛苦了,請用膳!”耿帥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女兒不樂意了,“爸爸不是大人,媽媽是王后,我是公主,爸爸是我們的仆人。”張玉如和耿帥都笑了,耿帥說,“好好,你們是公主和王后,我是你們的仆人。”張玉如撇撇嘴,“誰家要是有這么懶的仆人可就倒霉了!”
晚上的飯很普通,就兩個素菜,還有大米粥。因為孩子上火,想讓她多喝點粥,但孩子對于父母的安排似乎有著天然的抗拒。對于孩子的任性,他們兩口子也沒有辦法。孩子簡單吃了幾口,算是對幼兒園晚飯的補充。張玉如要減肥,晚飯幾乎不吃,就夾了幾口菜。整個晚飯就是男主人一個人的獨角戲,但是他一邊看新聞,一邊吃飯,興味盎然。
“你與農民的區別就在于沒喝上一口酒!”張玉如評論道。耿帥笑道,“我精神上是一個退休老干部,每天通過新聞聯播學習黨中央的精神,了解國家大事!”寧寧說,“很好用呀,爸爸!老師今天還給我們講了‘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鼓勵我們多看新聞,關心國家大事!我也要當個退休老干部。”“寧寧,好厲害!這個句子都能背出來,比你爸爸當年強多了!”張玉如不屑地說到:“我看你不光精神上像一個退休老干部,身體更像!”“爸爸,爸爸,媽媽說的什么意思呀,我怎么不明白!”寧寧疑惑地問道。“寶寶,長大了你就明白了。”耿帥有些不好意思,轉頭又批起老婆,“說話不分輕重,不注意場合。”張玉如無視耿帥的批評,拉起孩子的手,“走了寶寶,我們講故事去了,讓你爸爸自己學習黨中央的精神吧!”
飯后,他把盤子和碗筷向廚房一放,就坐到了電腦前,開始瀏覽網頁,接著就開始看文獻。張玉如過來,把餐桌擦干凈,看到自己的老公的樣子就有氣,“看看看,有什么用?每天還熬到半夜,換不來錢,還把身體熬壞了。我寧愿你早點睡覺。”對于張玉如的嘮叨,耿帥并不在意,畢竟老婆承擔了這個家太多的東西,她有這個權利。吃飯后把飯碗送到廚房也是張玉如力爭之下,他做出的僅有讓步。這個家除了老婆、孩子之外,對于耿帥來說,更像是一個賓館和辦公室,是一個可以用來睡覺和工作的地方。張玉如在客廳輔導孩子看書、給孩子講故事。周末的時候,這個工作會由耿帥來做,但平時只會陪孩子很短的時間。
他隱約聽到老婆在和誰打電話,在討論關于錢的事情,他沒有太在意,畢竟他們家沒有太多的閑錢可以支配,房貸已經把他們壓得快透不過起來了。他兩人買衣服都是精心計算、仔細考慮之后才會下手,只有給孩子買衣服才不會計較太多。
耿帥還在看書,張玉如去衛生間洗臉,準備睡覺。她在衛生間里說,“我媽要給我寄錢了。”“嗯,怎么回事?”雖然岳母大人寄錢是好事,但畢竟涉及自尊問題,老人掙錢還是太辛苦了,他實在沒臉去花他們的錢。“我弟媳婦給別人說我們不管老人,他們每年春節都給我爸媽買衣服。為了給我們掙面子,他們匯5000元過來,讓我們把其中的3000元給我弟弟,就說是給我父母過春節的錢,剩下的錢給寧寧買衣服。”張玉如一邊洗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你爸媽這是再向我們要錢呢,嫌我們給錢給少了。”耿帥有些不高興。“那是你想多了,我爸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知道我們沒錢,所以也給我們一點錢花。”耿帥無法接受這種做法,“這樣吧,我們不用他們匯錢,直接給他們2000,怎么樣?”“行了,這是你別管了,我來辦。給你錢還不是好事嗎?!”耿帥說,“如果以后這個事被你弟弟他們知道,我們有多難看,你想過嗎?”“你想多了,他們不可能知道。我睡覺了。”耿帥知道再爭論下去也是無益,就繼續看書了。
這就是耿帥的一天,單位、工作、老婆和孩子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內容,每天如此,一成不變。今天完全可以知道明天會怎么樣,這一周可以知道下周會做什么。生活成了超市里擺放的長排的啤酒,一瓶瓶地排列下去,完美地重復,但確實單調的讓人厭煩。耿帥在科研上的進展當然不可能毫無印記,但生活的單調也讓他的心漸漸疲憊起來,似乎只有外界超強的刺激才能讓它恢復活力。李猛說:“必須得做點什么,不然這一天過去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就像喝了一口白開水,過與沒過一個樣,太恐怖了,這是簡直是對生命的謀殺!”正是為了緩解這種單調,三個人的聚會就成了慣例,艷遇也就成了他們生活中的重要話題。酒和女人成了把他們從沉悶生活解脫出來的法寶。
第二天早上,耿帥起得很早,張玉如和孩子還在熟睡。他快速穿衣、洗漱,走到樓下,天還是黑的。雖然單位沒有打卡要求,但是耿帥還是喜歡早到,他特別享受一個人靜靜工作,絲毫沒有瑣事的干擾。對于他來講在這個安靜的環境里,即使是什么也不干,或者在網上瀏覽一下新聞,也是一種超級享受。
乘1路公交車,他來到了地鐵站。今天還算順利,等公交車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乘地鐵就沒那么幸運了,雖然是首發站,他仍然沒有座位,他看到對面的門口沒人,就站了過去。因為城里房價太貴,他們這些買房晚的人只能在遠郊買房子,即使這樣,首付和貸款也把他們折騰得夠嗆,幾乎向所有的親戚都借錢了。
地鐵剛過第二站,車廂里已經站滿了人,冬天的棉衣很是臃腫,幾乎是到了人擠人的地步。耿帥前面站著兩個女孩子,身材不高,應該是南方人,雖然不是很漂亮,也算小家碧玉。她們涂抹的化妝品的味道直沖他的鼻孔。耿帥心想,幸虧是冬天,衣服后,夏天那就是人貼人,肌膚相親啊,按照古代的標準,她們就要嫁給自己,這會造成多大的麻煩啊。想到這里,他不僅暗暗發笑。擠是一種溫暖,是生命存在實實在在的證據,雖然不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但也沒有到無法忍受和深惡痛絕的地步。地鐵和公交車雖然沒有私人空間,但是也有很多福利,夏天地鐵門外那一排排鮮嫩的大腿常常讓耿帥激動得不能自已,感覺像皇帝在檢閱后宮的三千佳麗。
一聲“別擠了!”把耿帥拉回現實。原來是他前面的一個女孩嫌旁邊的一個穿綠色羽絨服的女孩擠得她太厲害,向綠衣服女孩狠狠擠了一下。耿帥前面女孩有兩個同伴,她們一起上來幫腔,指責綠衣女孩。爭吵幾分鐘后,她們廝打起來,三個人圍攻一個人。但是車廂實在太擠,大家棉衣又厚,她們的功夫根本施展不開,只是相互推攘。但是,綠衣女孩雖然勢單力薄,但是非常兇悍。她們的戰爭停下來之后,那三個女孩發現雖然自己這邊人多,但是仍然吃虧了,因為挑頭的那個女孩的臉被抓了幾道血痕。她們三人又要開打,周圍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勸她們住手,有個人直接站到她們中間把她們和綠衣女孩隔開了。車廂里終于安靜下來,人們繼續看手機、聽音樂,或者小聲聊天。BJ的早晨地鐵就是如此,只有那些年輕小姑娘和真正的火爆脾氣的小伙子才有心情爭吵和打架,多數人即使有矛盾和不愉快還是會選擇忍,或者說是漠視。
耿帥對這一切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或者說見怪不怪,他連勸阻的熱情都沒有,反倒覺得這些人打打鬧鬧很有意思,一般不會有大的危險,她們打累了,自然會消停下來。根據耿帥這幾年的觀察,他發現女孩子在這些場合下很容易爆發沖突,男孩子則安靜得多。如此看來,在緊張的環境中女人是相對容易爆發的動物,克制自己情緒的能力較差,耿帥得出了自己的結論,像發現科學定律一樣充滿了成就感。
車到了西直門,人像潮水一樣快速退去,車廂一下空了,不遠處竟然有了座位,雖然快到站了,耿帥想了想還是坐了過去。他一抬頭,發現車廂連接處站著一個女孩,身材高挑,穿著一身職業套裝,即使在冬天也不顯得臃腫,雖然是短發,讓人感覺非常文雅。因為這個女孩側身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到臉,但僅僅是背影和站姿已經讓耿帥感受到這個女孩不一般的氣質,雖然說不上高貴,但絕對是與眾不同,在車廂里有鶴立雞群的感覺。盯了一會,他自己覺得乏了,就繼續用手機聽音樂。忽然,他感覺那個女孩走了過來,竟然在他邊上的位子坐了下來,他的心嘭地膨脹起來,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身邊的女孩發出的某種強大的力量給罩住了,甚至喘一口氣都要女王的恩準。他內心有強烈的愿望要轉頭看一下女孩的臉,但是一股更大的力量竟然讓他安靜下來。雖然耿帥常常被偶遇女孩的美貌所震撼和懾服,但是今天這種連對方的廬山真面目都沒看到就被徹底壓制住的情況還是頭一次,“難道是我的真正主人來了?”耿帥在心里問自己。旁邊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反應,一開始她還專心孜孜地看手機,后來直接放下手機,盯著前方的車廂看。兩個人就這么尷尬地坐著,耿帥清晰地感受著對方均勻地呼吸和散發出的清香,就像一對被介紹人扔下的相親男女。很快,他該下車了,幾乎沒有了站起來的勇氣,就想這樣永遠坐著,任時間流逝。最后,他終于集中所有的力量站了起來,頭也不回,走向車門。對于耿帥這種以公交為生的人來說這或許不過是他眾多艷遇中的一個,只不過有些特別。興許一段時間之后,他就會完全忘了這件事。
上午,耿帥正在看文獻,辦公室主任老潘走了過來,“帥子,幫個忙吧,春節的禮品到了,分發禮品我們辦公室人手不夠,你也過來吧!”“好的,潘老師!”耿帥收起的文獻,拿起外套就向外走。同辦公室的張研究員一個學生嘀咕道,“辦公室這些人太過分了,他們自己的工作非要來麻煩耿老師,不止一次了,真是欺人太甚!”他的師兄對他的正義感不以為然,“你如果不好好準備論文的話,也會和耿老師一樣被這些人不停騷擾。”那個學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繼續盯他的電腦屏幕了。
星期六,耿帥和老婆、女兒去逛街,路過一家琴行,里面有個孩子在彈琴,女兒要求進店里看看,他們就推門進去了。燕寧專心孜孜地看小男孩彈琴,耿帥則看了一下店里的鋼琴。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看一下琴,想買個什么價位的?我們盡量優惠,負責送家里并且免費調琴……”耿帥回了句,“我就隨便看看。”那人很有耐心,“您看吧。孩子學琴不能太晚,否則形不成機械記憶,學得越晚越費勁。”“爸爸,你給我買個鋼琴吧,我要學鋼琴!”燕寧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耿帥身邊,抓著他的手。耿帥拉著燕寧的手,“練琴很辛苦,每天至少一個小時,你能堅持嗎?別的小朋友在外面做游戲,你要老老實實在家彈琴,你能做到嗎?”燕寧有些不太堅定了,沒有直接回答。張玉如走了過來,牽住燕寧的另一只手,三人一起向外走,“寶貝,鋼琴需要有地方放他,我們家太小了,根本放不下。”“別的小朋友家里都放得下,怎么就我們家放不下鋼琴?養狗不讓養,買鋼琴又放不下……”燕寧嘟著小嘴,抱怨上了。耿帥覺得有些尷尬,他們很快出了琴行。
晚飯后,老婆和孩子去了臥室,耿帥則在電腦前工作。張玉如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老同學,趕緊接聽。前些年她和這個同學來往挺多的,現在雙方都有了孩子,走動少多了。對方問了一下近況,然后說他們準備買車了,要買寶馬。張玉如趕緊祝福他們,對方問耿帥的情況,“還是老樣子,半死不活的,沒多大變化。”“你真能忍啊?要是其他人早崩潰了。就這一點上,我就佩服你。”對方在電話里說道。“什么能忍?不過是無奈罷了,要是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會在這里熬下去的,都是為了孩子……”她們就這么熬著電話粥,半個多小時后才掛電話。
張玉如上廁所,聽到耿帥在打電話。“誰呀?”張玉如推開門,問道,她覺得耿帥的情緒有些激動。“是東子,要找時間聚聚。他讓我加盟他的公司。我不感興趣。”耿帥答道。“東子的公司規模挺大的,前幾天新聞中還報道了呢,剛剛上市。這是好事啊,收入肯定有很大提高!”張玉如有些激動。“收入是高了不少,可是我去能做什么呢?他們的研發方向和我差距太大,很難入手。搞管理,我既沒經驗,也沒興趣。”耿帥解釋道。“你呀,還是太理想化了,我們的生活太需要錢了。李賢打電話了,他們要買寶馬車了,前兩年才買了房子。你看看,五年前,他們一無所有,現在呢,什么都在我們之上。你做決定的時候,要替我和孩子考慮考慮。”張玉如的眼睛里淚光閃閃。耿帥忽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和孩子,但是現在仍然不能為力,“我并不是清高的人,從來沒有忘記我們的生活現狀。但是,現在時機還不到,你們還要等待一段時間。”“等待,我們當然可以等,你能不能給個大致的時間,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對于妻子的問題,耿帥覺得她是在挑釁,直接不理她,忙自己的了。張玉如似乎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回臥室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