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周六,羅倩的媽媽想寧寧了,和寧寧媽媽商量之后,羅倩就把帶了出來。“寧寧想去哪里玩呀?”羅倩問道。“羅阿姨,我想去游樂場,媽媽好久沒帶我去游樂場了,上次去還是爸爸受傷之前呢。”寧寧撅著小嘴,表達著自己的憤怒。“寧寧不要怪媽媽吆,媽媽要照顧爸爸、照顧寧寧,還要上班,很辛苦的!”“我沒有怪媽媽,爸爸是需要照顧,可是小孩也不能被忽略呀!”寧寧據理相爭。羅倩笑了,“寧寧,你玩Ipad吧!”
她先開車去接媽媽。羅倩媽媽給寧寧準備了零食,水杯。“媽,你別給寧寧吃太多巧克力,要不然張姐會不高興的。”羅倩媽媽說,“不多,孩子吃足了,就不會迷饞巧克力了,你不就是這樣。”寧寧拿起一盒各種動物模型的巧克力,“奶奶,我喜歡這個巧克力。”“那我們就給寧寧帶著。一會,奶奶還要給寧寧買漂亮衣服呢!”寧寧乖巧地說道,“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這小嘴甜的,難怪這么討人喜歡!”三人正要出門的時候,羅江從外面回來了,羅倩媽媽諷刺道,“大忙人周末要休息?天下奇聞呀。”羅江笑了笑“倩倩,你看看你媽媽,一點面子也不給我留。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寧寧搶著回答,“爺爺,我們要去游樂場,您也去吧!您要多休息,不要老是工作。我爸爸就是因為老是工作,才生病了。”羅倩媽媽說,“你看,寧寧都比你懂道理。”羅江想了一下,說道,“好吧,今天我們就一起去玩啊。寧寧,你愿意爺爺加入嗎?”“愿意,愿意,這樣就有人給我們付錢了!”寧寧的的回答讓大家哈哈大笑。羅江想了解耿帥的情況,“寧寧,你爸爸現在怎么樣?”寧寧說,“我爸爸也現在整天在床上睡覺,是全世界最懶的人。媽媽要照顧我和爸爸,可辛苦了!”羅倩媽媽說,“寧寧是乖孩子,可以幫媽媽,不是嗎?”她用胳膊碰了一下羅江,示意不要繼續這個話題。羅江也覺得談耿帥的事有點不合適,就閉嘴了。
在游樂場里,寧寧簡直樂瘋了,不想跟爸爸媽媽一樣只讓她玩幾個項目就必須得走,今天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她像女王一樣選擇誰來陪她,似乎這是莫大的榮耀和幸福。“寧寧,你選擇誰來陪你坐過礦山小火車?”這是過山車的一個變種,就是一個小火車在假山里鉆來鉆去,速度非常快,有段山洞還是漆黑漆黑的,對孩子的膽量是個不小的考驗,只聽得坐車的人發出一陣陣驚呼。寧寧想了想,“這個項目挺恐怖的,我要爺爺陪我,因為他是男人,我爸爸說‘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好的,”羅江爽快地答應了。“寧寧,你要看好爺爺吆?”羅倩說到。“放心吧,阿姨,我一定會的。”羅江非常高興,這是羅倩長大以后,他們家第一次來游樂場,他興致勃勃地拉起寧寧的小手向小火車走去,把寧寧抱上車。羅倩媽媽有些心動,“倩倩呀,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你的個人問題也該考慮了,我們還要給你給看小孩呢。”“媽,你不是一貫的革命派嗎,現在也沉不住氣了?擔心你的女兒沒人要,一直賴在你家吃飯?”羅倩的媽媽被逗笑了。
旁邊一個人指著羅江的身影說,“這個人怎么這么像億萬富翁羅江?”他邊上的朋友笑了,“羅江,拉雞巴倒吧,你在巴黎和紐約的街頭能碰到他,但是在BJ的這個破游樂場絕對碰不到他!”第一個說話人被嗆了一下,反駁道,“真正的有錢人并都想你那樣愛顯擺。”他的朋友說,“有錢就應該顯擺,我顯擺,我存在!法國哲學家笛卡爾的名言。”羅倩也被這兩個人的談話逗樂,暗自佩服爸爸的先見之明,就開了自己的本田,如果讓司機開奔馳過來,真是太扎眼了。
從游樂場出來以后,他們四個人去吃了西餐,寧寧很幸福,點了一些自己愛吃的食物,還幫著爺爺、奶奶點餐。正在吃飯的時候,寧寧媽媽打電話過來,問孩子情緒怎么樣。羅倩答道,“寧寧今天很高興,特別興奮,讓寧寧自己給你說吧。”“媽媽,我今天可高興了,爺爺奶奶帶著我玩了很多玩具。奶奶說一會給我買漂亮衣服,還答應送我一件玩具,任意選,沒有任何限制,我現在正為要哪一件犯愁呢?媽媽,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帶些吃的回去,我們今天點了很多,擺了一桌子。好的,我會乖乖的……阿姨,我媽媽要和您講話”寧寧又把電話遞給了羅倩,羅倩和張玉如聊了一會,答應早點寧寧回家,然后掛了電話。
羅倩送寧寧回來后,看到媽媽一個人在看做西餐的書,知道羅江在書房,徑直走了過去。她輕輕敲了敲門,推開房門。羅江抬起頭,看了羅倩一眼,“你見到耿帥了嗎,他情況怎么樣?”羅倩沒有想到爸爸會主動談耿帥,有些驚訝,“他還是老樣子,BJ這邊的大夫也是無能為力。”羅江問,“那國外呢,國外有沒有好一些的醫生或專家?”“耿帥的法國同學推薦了巴黎的一個大夫,有一些康復較好的病例,希望耿帥能去。”“那應該去試試,耿帥這么年輕,實在太可惜了!”羅江有些惋惜地說。“寧寧的媽媽自己去巴黎肯定應付不了,再說寧寧還要上學,兩邊的老人年齡也都大了,實在沒法離開……”羅倩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我們能做些什么,能幫上忙嗎?你表姐在倫敦,可以讓她幫忙,巴黎還有什么朋友,在醫院的有誰啊……”“爸,我準備帶耿帥去巴黎!”羅倩的話讓羅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極度憤怒,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你……你——你走得太遠了,在耿帥的事陷入太深了。我和你媽媽一直都在容忍你。你現在走得太遠了,這樣只會傷害自己。你要想清楚,你和他什么關系。”羅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痛哭。羅倩的媽媽聽到哭聲也走了進去,關切地“怎么了,倩倩?”她又問羅江,“怎么了這是,你怎么著她了?”羅江憤怒地說,“這要問你的寶貝女兒,她要帶寧寧爸爸去巴黎看病!”羅倩媽媽一時沒反應過來,“倩倩就是熱心,你這么大聲嚇著孩子了!”羅江生氣地說,“熱心,你覺得僅僅是熱心。”羅倩忽然停止了哭泣,大聲說道,“你說的對,我對耿帥絕不僅僅是熱心和幫助,我愛上他了,或者說,我們早就相愛了。”這個消息比剛才的消息更震撼,羅江和他老婆好幾分鐘不知道說什么,時間流逝得就刀子在皮膚上緩慢劃過那樣讓人倍感煎熬。羅江打破了沉默,“什么時候的事?”羅倩嘲諷地說,“您想知道細節?!”羅江被說得有些羞愧難當,但依然不依不饒,“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對于我來說,愛情很簡單,只是自己內心的感覺,不是做生意,只想著掙錢。”羅江憤怒地說,“你念書念傻了。愛是很簡單,可是他是有家庭的人,你們相愛,他的愛人和孩子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你就忍心傷害寧寧,她會因此而恨你的,即使你讓她爸爸醒過來。”“行了,你別說了,他們并沒有走到那一步!”羅倩媽媽制止了羅江,“倩倩,男女相愛本來是不應該由太多顧慮的,爸爸媽媽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可是你看,現在耿帥的情況這個樣子,將來如何,誰都無法保證,可能很快醒來,可能十年、二十年以后醒來,也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來。你不能因為一個‘愛’就讓自己承受這么大的壓力,不要說你,即使是爸爸媽媽都沒有那么大的勇氣說自己一定能行。為什么不讓自己的生活輕松一些,難道一定要背上這么沉重的十字架?孩子,守活寡不容易,它的重量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爸爸媽媽只想你生活得輕松愉快!”“媽,你說的我都懂。耿帥現在的樣子我自然可以完全退出,再找一個人談戀愛結婚,開始新的生活。這種做法絕對沒有錯,如果我愿意這么做,即使所有知情的人鄙視我,我還是會這樣做,我完全有勇氣做一個自私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想關心他,照顧他,離他近一些。不怕你們笑話,我現在非常妒忌寧寧媽媽,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顧耿帥,而我只能躲得遠遠的,看他一眼也要保持距離。我對我愛的人什么都做不了,這種折磨快讓我發瘋了。所以我只能關心寧寧,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說完這些,羅倩抱著媽媽又嗚嗚哭了起來。“哭吧,哭吧,你受委屈了,就哭出來吧。”這是羅倩長大以后第一次在媽媽懷里痛哭。
羅倩似乎又變成了五六歲的樣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就倒在媽媽懷里痛哭流涕。當時羅江夫婦還擔心:孩子如此脆弱、單純,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如何生存。讓他們倆沒想到這個當年的哭鼻子女孩成年后高度獨立,對自己的職業和生活都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對羅江夫婦的安排有著本能的抗拒,其實他們更多的時候只想想幫助她做出選擇。對于她爸爸的成功,羅倩雖然很為之驕傲,但是在錢上非常克制,絕沒有富家小姐的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她工作以后,就堅決不要家里的錢,堅持靠自己的工資生活。當然,她也不用向家里繳納生活費。羅江雖然覺得羅倩對自己太嚴苛,但是內心還是為她的獨立和成熟感到高興,直到今天晚上為止。
羅倩媽媽說,“寧寧媽媽什么態度?你問過她的意見嗎?”羅倩說,“我還沒和她說這事,我想她當然愿意了,只要能醫治自己的丈夫,她肯定愿意。她這幾天就去研究所看看能不能申請補助。”羅江的氣似乎小了些,“保險公司呢?他們的保額是多大的,還能不能再要些錢?”羅倩說,“耿帥的醫療保險是20萬保額,事故后3個月已經支付了全部金額。研究所那邊也給了50萬,他既非官員,又不是知名教授,研究所不可能投入太多。”羅倩媽媽說,“人啊,真是可憐,一旦病倒,單位就能推就推,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羅江說,“一個研究單位能有多大的經濟實力?你不能太理想化。”“寧寧媽媽就沒有疑心,就放心把自己的丈夫交給你?”羅倩媽媽有些懷疑。“她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醫治他丈夫最重要。我給她說我要去巴黎讀書,我表姐在巴黎醫院工作,順便帶耿帥去看一下醫生,不是特意的。”羅江嘲笑道,“這個謊漏洞太明顯!她會相信?”“她知道我在說謊,但是對她有什么壞處呢,她還能安心照顧寧寧,她應該不會拒絕。”
羅江問,“你和法國的大夫聯系了嗎,什么時候進行診斷?”耿帥的法國同學把詳細的病人資料都交給了大夫,診斷安排在五月份?羅倩覺得爸爸不像那才那么憤怒了。沒想到羅江接著拋出了最核心的問題,“費用怎么解決,你又沒有錢?”羅倩媽媽連忙阻止到,“你不能對孩子這樣,老是錢……錢的”聽到爸爸的話,羅倩感覺自己的臉被一把鋒利的刀劃過,雖然她早就料到會提出這個問題,她昂起頭,“我沒錢,但我有個有錢的爸爸。”聽到這句話,羅江兩口子笑了。長期以來,羅江覺得自己辛苦掙錢白掙了,女兒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什么錢,在美國念書也是堅持自己打工付學費和生活費,而且回國的時候把羅江給她的錢全部還了回來。現在自己的錢終于能幫到女兒了,可是竟然是為了耿帥,羅江真是哭笑不得:看來這個耿帥不簡單,竟然讓一貫高傲的女兒向自己低頭。
“我記得您許諾給我5000萬,我現在就用這筆錢。”羅倩說到。羅江想起來了,那是女兒18歲生日的時候,他給的生日禮物,說是要給她作嫁妝費或者創業啟動金。羅倩當時其實拒絕了這筆錢,但是羅江堅持要給,并表示暫時替她保管,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動用。這么多年過去,他們家幾乎忘了這件事。這是羅江因為當年陪伴女兒太少所做的補償,現在是信守承諾,還是乘機迫使女兒就范,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萬一要挾不成反而破壞父女感情,那更是得不償失,但是就這樣讓她任性,他又心有不甘。與其橫加阻攔,魚死網破,不如后退一步,靜觀其變,反倒海闊天空,沒有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更何況耿帥的狀況也不意味著他們現在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想到這里羅江輕松多了。沉默了一會,他說到,“好,我同意你用這筆錢,但是有個條件。”“什么條件?”羅倩很警覺,“您不是想用錢收買我吧,讓我放棄耿帥?”“不,不是什么條件,其實就是給你一個提醒,做人做事有時候要懂得放下,你明白我的意思。爸爸媽媽對你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好的,爸爸,謝謝你,我知道您肯定會幫我的,您的話我記住了。”羅倩擁抱了羅江,又擁抱了媽媽。
一天中午,李猛去餐廳,看到劉杰一個人坐在那里,就在旁邊坐下。“聽說了嗎,羅倩要帶耿帥去歐洲治療。”聽到劉杰的消息,李猛很是驚訝,“羅倩這個女人不簡單,帥子這輩子值了。如果能有女孩這么對我,也不枉到世上走一遭。”“是啊,再說一般的女孩即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有錢就是好,有錢才能幫自己想幫助的人,不然只能是干瞪眼。所以,不是沒有愛情,是缺乏金錢的澆灌,愛情之花太容易枯萎了。對了,你對象的事也要上心了,差不多得了,一定要十全十美?難道你真的要孤獨一生?”劉杰的話挺嚴肅的,但是李猛這次默默承受了。停了一會,他說到,“經過帥子的事,我覺得真是人生如草芥,隨時可能嗝屁,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活到七老八十。有些事還真得抓緊,不然就這么孤零零地走了,過年過節連燒紙的人都沒有,實在是太凄涼了。我都不敢想。”“能這樣想就對了,其實哪個人結婚都不是糊糊涂涂結的,都是在某種巨大的壓力下作的決定,不管這個壓力是外部的,還是自身的。我勸你還是吃回頭草,在那些對你還放不下的女孩中找一個。秦爽也是一個選項。”“秦爽就算了,我不能再傷害她了,我也挑不起她給我的擔子,太沉重了。我還是找一個普通的女孩吧,你說我這樣是不是有低價傾銷的嫌疑,跳樓大甩賣啊?”李猛說。“笑話,一男人愿意和一個女人結婚是對她最大的致敬。況且大家都成年人,誰有心思開這個玩笑,閑得有病吧?”一個同事路過他們,笑道:“兩位老師是在探討國家大事,還是在聊人生哲學?”兩人抬頭對說話的人笑笑。
“那小子判了!”劉杰說,“是啊,世事難料,誰會想到,他老頭的身份竟然會害了他”。李猛說,“是挺可惜的,他老子據說也降級了,也不算大貪,也就是算是中規中矩的人,還是肯為老百姓辦事的。”劉杰說,“你消息滯后了,人家是明降實升,進了老大的小圈子,風頭一過就會更上一層樓。”李猛一拍大腿,“是嗎,這說明上頭對這些事很清楚。辦了小朋友就是為了照顧民意,收買人心。”劉杰說,“也不完全是,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能讓老百姓,特別是網上這些的噴子抓住把柄,否則就是把政府形象放在火爐上烤,時間長了沒好事。”
“哎,老大,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上頭既然對什么都跟明鏡似的,為什么還會有這么多貪官?這明顯是個悖論嗎?””劉杰笑道,“你這個問題好,就像有人問‘上帝既然如此愛世人,為什么世界上還有這么多窮人和病人?’。貪官怎么了?貪污和腐化是人性的表現,任何一個社會都一樣,就像男女關系一樣,世界上有合法的婚姻,但是還有婚外關系,用錢的還是不用錢,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再牛逼的人也搞不定這個。貪官也是這樣,法律再嚴厲又如何,朱元璋狠吧,殺那么多貪官,大明最后還不是貪腐亡國,那些貪官你斃了又如何,讓你干,你能保證不伸手?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你會拒絕?我不信,誰也做不到。不過這個孩子可惜了。”李猛說,“打住,打住,同情心泛濫了啊。不過,人呀,總要經歷一些事才能真正長大,對他未必是壞事……清官也許就像純潔的愛情一樣是稀有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