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霧蒙蒙的，白色的煙氣好像怎樣也揮不散，在這一方小屋里浮浮沉沉，飄忽不定。接著是不斷的咳嗽聲夾雜著清脆的孩童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其間一道男音尤為清晰。

“她該死！”聲音狠辣至極，煙霧模糊了那人的臉，只依稀留下他拂袖而去的一個背影，高大卻又決絕。

……

“啊！”齊慕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額頭上已然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說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做這個夢了，但她知道這將是她一輩子的夢魘。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那個讓她煎熬悲痛的夜已經過去了六年之久。這六年間，人事變，桑田改，有的人仍坐居高位，舒心歡暢，有的人卻徹夜難眠，如她這般只能隱忍蟄伏，在這森涼的丞相府中夾縫生存。

窗外，黑夜悄然，月光如水。片片杏葉經月光折射出碎碎殘影投射在層內地板間，雕花木床上，齊慕目光灼然，盯著那稀疏葉影，握緊了拳。

一夜無眠……

翌日，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入戶時，齊慕已然起了身，侍女來思侍候著她梳妝。

“三小姐，你真美。”來思看著鏡中由自己打扮后的女子，忍不住夸贊道。

銅鏡中的女子，眉目溫婉，膚色白皙，略施粉黛，便已見風情。容貌雖不是特別驚艷，但勝在那雙眼睛清亮，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脫俗的風華氣度。

話說，這丞相府的三位小姐各有千秋，這三小姐雖不及大小姐身份尊貴、二小姐容顏絕美，但這周身的氣質卻勝于前面兩位，只是可惜是個庶女又不受寵……

來思想罷，又看了齊慕一眼，心中生出這許多感慨。

齊慕淡淡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輕輕“嗯”了一聲，不作多余表態。

來思也不再多言，她侍奉這位三小姐已近一年，倒也摸清了這位小姐的性子：喜靜，不喜多話。她正心中默想著，突然院落外傳來說話聲。

齊慕抬起頭，看了來思一眼，兩人目光對上，來思立馬意會，道：“奴婢出去看看。”

目送來思走出去，齊慕靜靜盯著銅鏡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這副容貌，與母親何其相似！每每看到一次，都會提醒她勿忘了仇恨，不知道那人看到這張越來越相像的臉會作何感想?

倏爾，齊慕又自嘲的笑了笑，也許那人早已忘了那位六年前的故人了吧。

不多一會兒，在齊慕神思百轉間，來思便已回來，齊慕微微收斂了情緒。

來思進來，她看著齊慕，行了個禮，道：“三小姐，丞相派人傳話，請三位小姐到前廳一趟。”

齊慕聽罷，眸光微閃，心中劃過幾種可能，點點頭，表示已經知曉，接著站了起來。

“來思，你替我取來那件天青色的衣服，我即刻更衣。”

“是。”來思為齊慕取來衣服，侍奉齊慕穿上。

……

丞相府，前廳：

齊慕換了身天水青色衣裳，頭上綰了個簡單的發髻。當她到時，丞相齊霆著一身黑袍，負手而立，正背對著她。大夫人秦氏和這丞相府的大小姐齊漣早已站在了一旁。

齊漣，丞相府嫡長女，為大夫人秦氏所出，是這偌大的丞相府的第二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