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最不想回憶的就是六年前的那一天,一切都變了,物是人非,她也不再是她了。
齊慕心情沉重,內心感覺復雜的無法言說。
或許在她的心底還對齊霆尚存了一絲念想吧。
但只要一想起六年前那日種種,齊慕就感到無盡的恨意,同時,一陣悲涼從內心深處侵涌而來。
她知道,這悲涼既是為母親,也是為自己。
其實,只要她想想,就會發現她殘存的所謂念想,其實不過是妄想罷了。
從未擁有過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東西,自己竟然還有所希冀,呵,可悲又可嘆啊。
齊慕的眼前漸漸模糊,眼眶內濕了一片。她自嘲的笑了笑,愣愣的看向前方。
前方正站著先生,他立在那,也不動,只是靜靜看著她。那張注視著她的臉上已布滿了皺紋,隨風擺動的胡須已盡數變成了白色。
此時距彼時,她第一次見到先生也已過了六年。
她不知道先生姓甚名誰,她問過,他卻不說。六年間,二人情如師徒,齊慕一直以“先生”之名來尊稱他。
六年間,容顏改,故人心未變。
齊慕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心中一顫。
逃不過時間,歲月終究還是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了痕跡。
從之前的剛毅到如今的滄桑,這六年間,每個人到底都經歷了什么?
齊慕心頭忽然涌上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她抓不住,卻體味的到。
思緒翻涌間,恍惚有腳步聲慢慢響起,由遠及近,到她這里時,消失了。
齊慕目光低垂,突然,一雙寬厚的手掌出現在了視線中,帶著薄繭的手微微顫抖。
齊慕眸光微動,抬起了頭,看向先生。
“地上涼,快起來吧……”
先生看著她,微彎著身子,顯得有些困難。他的臉上卻帶了一抹柔意,沖她彎了彎嘴角,接著伸出了手。
齊慕驀地笑了,將手放了上去,溫暖透過掌心傳來,接著她被拉了起來。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將掉在地上的拐杖撿起來,遞給先生。
先生接過拐杖,看著她,突然道:“慕兒,先生的話你會聽吧。”
齊慕迎上先生的目光,不躲不避。
“先生于齊慕有再造之恩,且母親臨終所托,齊慕必不敢忘。”接著齊慕行了個敬師禮,又道,“先生有話請講。”
先生點了點頭,拄著拐杖仰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眸色加深了。
“這帝京的天怕是要變了喲。”他喃喃著,接著,對齊慕道。
“慕兒,先生有件事必須要提醒你幾句。先生知道你心中有恨,也明白你報仇心切,但你萬不可為了這不顧一切,你要看到,齊氏和蕭氏已經水火不容,二者不可共生,總有一方要消失。這也就意味著無論你愿不愿意,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你的身份決定了你勢必要選擇其中一方!”
先生嘆了口氣,接著又道。
“可不論你選擇誰,先生都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要用你的理智去看待事情。我們與齊氏有血仇不假,但不代表我們要淪為蕭氏走狗、為他們賣命!”
“當朝蕭氏皇族遠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他們的話,你萬不可輕信,萬不可!”
先生緊盯著齊慕,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他一字一頓的說完了后面幾句話,似是要把告誡永遠印在齊慕腦海里。
齊慕心里沉甸甸的,她看出了先生說這話時的認真,也明白這番告誡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