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下午兩點，驕陽似火，知了在樹上歡快的叫著。

S縣某個小村莊，在綠蔭環抱中顯得非常靜謐。

村西口有一戶人家，三間低矮的土墻草屋，門前五行整齊的楊柳，高大挺拔，足有碗口那么粗。

楊柳旁邊有幾棵毛桃樹，顏色稍微紅一點的毛桃，早已被村里人摘下，只有長在樹干高處，村民實在是夠不到，零星的幾個毛桃，藏在稀疏的樹葉里洋洋得意。

走過毛桃樹就是一個小水塘，遠遠的看見，幾個十來歲的小孩，正在水塘邊玩耍嬉鬧，男孩們光著膀子，只穿個小褲衩，有站在水里的，有蹲在水里的，有趴在水里的。

小女孩有的站在塘埂上，有的蹲在水塘邊。

這時，李振富笑呵呵的，從草屋里走到門口，他五官端正，留著寸頭，頭發微卷，

皮膚白白凈凈，穿著藍色的大褲衩，右肩上搭著一條白色的粗布浴巾，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著涼拖，啪嗒啪嗒，一歪一歪的向水塘邊走來。

李清，一頭烏黑短發，細長的眉毛，彎彎的眼睛，又黑又亮，紅潤的雙唇特別有型，瘦瘦的，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上身穿一件花棉布無袖衫，和一件棉布花褲衩，正坐在西墻邊小竹林下，趴在木凳上翻著小人書，用薄薄的白紙，蓋在小人書上，用鉛筆描著書中小人的輪廓。

李清抬頭見李振富向水塘邊走，一臉高興，望著李振富問道。

“爸爸，你是不是到水塘邊去洗澡呀?”

李振富笑呵呵對李清說

“是啊，天太熱，爸爸到水塘里洗個澡，涼快一些，清兒，你也到水塘邊洗洗臉吧”

“嗯！我回家拿條毛巾”

李清答應著，拿起小人書，迅速站起來，穿上涼拖，轉身，快步走進草房堂屋大門，扭腰跨進西屋房門，輕輕將小人書和鉛筆放在窗前桌子上，從門后的衣架上，扯下一條毛巾，撤步回到堂屋。

堂屋竹床上，躺著一位圓臉胖乎乎，頂著兩個散亂的，朝天羊角辮的女孩，翻了個身坐起來，抬手揉著大環眼，低聲問李清，

“二姐，你到哪去玩?。俊?

“鳳兒，你醒啦，呵呵，我到水塘邊去玩，爸爸去水塘洗澡去了”

“嘿嘿，二姐，那我也去水塘邊玩”

李鳳在竹床上移動著肉肉的屁股，到了床沿，翻身爬倒，撅起屁股，騰一聲雙腳落了地，腳尖觸到涼拖，穿上涼拖。

李清把毛巾塞給李鳳，表情神秘的說

“鳳兒，你把毛巾拿著，先去水塘邊”

李鳳眨巴著大環眼，瞅著李清。

“二姐，你干嘛去呀？”

李清跨到西屋，走到房門后，把家里洗澡的圓木盆，搬出來，挑出最大的木盆，兩只手緊緊抓住木盆的邊，身子往左傾斜，慢慢移動腳步，一步一步搬到水塘邊，臉漲的通紅，噓噓喘氣。

李鳳坐在水塘邊的石條上，兩只腳放在水里，一前一后的打著水，

“小鳳子，看！你二姐把木盆拎來了，”

李鳳扭轉脖子往后看，咧嘴笑

“哈哈，二姐，你準備劃船?。俊?

“是啊，嘿嘿”

李清把盆放進水塘里，推到水深一點的地方，自己慢慢下到水里，跨進木盆里，木盆卻不斷往下沉，一下子就裝滿了水，

“咦？漂不起來呀？”

“小清子，你這小船在水里不走啊，呵呵呵”

李鳳用手舀起水，潑向水塘里的男孩，男孩子哈哈笑著也把水潑向李鳳。

李清有些失望，試了兩次，木盆也飄不起來，只好怏怏地，把木盆拉到水塘邊，坐在木盆里，伸出雙手，在木盆兩邊劃水。

劃著劃著高聲唱起來，李鳳和小男孩也跟著哼唱著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起波浪，”

李清劃著水，想像著木盆能像電影里小船那樣，飄向水中間，去采蓮藕，好半天，自己衣服也弄濕了，木盆也沒有挪窩。

李振富穿著大褲衩，從池塘對面游過來，站在齊腰深的水里，看看小孩子們。

李振富雙手把胸前的水推向兩邊，從側面繞過來，雙腳有規律的拍打著水面，伸直的雙臂像車輪一樣，一只在前，一只在后，身體在水面上往前游動。

兩個大點的男孩也在水里游來游去。

有個眼尖的小孩，沖著李清喊著

“小清子，有人在偷你家桃子”

眾人扭頭看，一個體態豐滿的中年女人，墊起腳，站在毛桃樹下，一手拽著樹枝，使勁往下拉，另一只手努力的往上伸，摘樹干高處的毛桃。

身旁站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男孩，胖嘟嘟的，剃了光頭，赤著身，圓滾滾的屁股，身上到處都是泥巴，汗水從頭上往下流，夾雜著嘴角往下淌的口水，留下一道道印痕，仰著脖子，張著嘴，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瞅著桃樹高處。

中年女人終于摘到了兩顆青色的毛桃，抓在手里，小男孩晃動著身體，抖動著雙手，哼哼起來

“媽媽，我要-吃-桃”

“走走，到水塘去洗洗，再吃”

中年女人一手拉起小男孩，另一只胳膊跨起竹籃，轉身向水塘邊走。

趴在地上的大黑狗，也緩緩站起來，耷拉著腦袋，“哈啊，哈啊”不停的伸著舌頭，跟在后面。

中年女人走到水塘邊，笑嘻嘻的沖著李清李鳳說

“我家鐵蛋要吃大伯家桃子，哪搞呢？我看看桃樹，都被摘完了呀，呵呵呵”

中年女人伸手把鐵蛋拉過來，鐵蛋一腳踏進水里，呵呵咧嘴笑起來，一屁股坐在水里，輪著兩只胖胖的胳膊打起了水。

“鐵蛋，來洗洗，你看看，臟的！就像個泥猴子一樣嘍，就見不得水，一到水里，拉都拉不走了，呵呵”

“四嬸啊，桃子早就被摘完了”

站在水里的隔壁男孩，用手指著，水塘對岸一棵高大的板栗樹，笑著對李清說

“桃子吃完還有板栗呀，嘿嘿”

李清說

“好啊，我們哪天去打板栗，哎呀，那棵樹好高哦”

“我們上樹打，這棵樹板栗最多”

“我媽媽看得緊，不讓上樹了”

“那我們哪天中午去，等你爸爸媽媽睡著了我們去”

“好的”

這時候又從桃樹邊走來幾個人，邊走邊說說笑笑，穿著長袖衣服，戴著草帽，肩上搭著毛巾，，赤腳，褲腿都是泥巴，路過桃樹，仰脖朝樹上，東瞅瞅西瞅瞅。

走到池塘邊，撲通撲通下到水里，拿毛巾洗手洗臉。

“四嬸，你家秧栽完了？”

“還沒哦，今天沒空，明天準備栽”

“小清子，你家毛桃樹桃子呢？原本想摘兩個桃子吃吃”

“這幫熊孩子，一到夏天，天天泡在水塘里了，”

“哈哈，大哥也在啊，晚上，我還來聽你講故事，大哥，你講故事特別好聽，嘿嘿”

“老小啊，樹上好像還有幾個桃子，叫清兒回家，拿長竹竿來打”

“大哥，我和清兒開玩笑哦，我們馬上，還要去栽大田里的秧，”

眾人七嘴八舌，小水塘一片沸騰。

一會兒幾個人，又去秧田栽秧去了。

李清從盆里下到池塘邊，也學著父親的動作，俯身趴在水里，向后撥弄水，用腳擺打著水，撲通半天也沒能游起來，只好用雙手撐在水底，雙腳使勁撲打著水玩。

李振富游了幾圈后，從水里躍起，像魚一樣，一頭扎入水里，只見平靜的池塘上泛起漣漪一波。

李清抬頭，不見李振富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