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全聽醫生的，有時候醫生嚇呼你的”

歐陽慢慢把腳伸到地下，李清幫著把拖鞋穿好，歐陽站起來，邁腳準備往門口走又停了下來

，“哎，頭有點暈”

脫了拖鞋坐回床上，

李清說“頭枕高點，暫時枕頭不能太低，唉，你流了這么多血，我問醫生要不要輸血，醫生怎么還說不用輸血，現在頭暈了吧”

“沒事兒，醫生那樣說肯定是有道理的”

這時候靠門口的一個床上住進來了一個年近六十的男人，皺著眉頭，男人放下手提包，就躺下了。

這間病房有三個床位，靠窗床上躺著一位九十多歲的老爺子，和植物人差不多，完全不能自理，靠鼻飼維持生命。

李清在醫院幾天，老爺爺親戚一個也沒來探望過，有事情時，護工阿姨打電話和他們聯系。

一個年近五十的阿姨二十四小時照顧，阿姨態度很好，幫老爺子洗漱時笑著嗔怨，十分溫柔，也很勤快，

每兩個小時就把床與床之間的隔斷簾拉上幫老爺子翻身，擦洗，沒聽到一句抱怨。

李清心想她是看在錢的份上嗎？可問過她的工資并不是很高，大概這就是那種純樸的敬業精神吧。

把極其平凡的工作做的兢兢業業，這何嘗不是一種偉大呢。

歐陽看著老爺子，嘆氣說“哎，那樣毫無尊嚴的活著，真不如讓他走…”

李清聽別人說人在彌留之際越舍不得離去。

歐陽飯量一點不減，第一天估計是真的太難受，晚上躺著老老實實的。

李清洗臉刷牙后把床邊的椅子展開可以躺著，李清把椅子靠在歐陽床邊，醫院畢竟是醫院，快九點鐘的時候，李清把病房里的大燈關了，只留地燈。

那位近六十的患者一夜不知跑了多少趟廁所，李清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也不好多問，翻來覆去睡不著，護工大姐差不多兩個小時醒來一次護理老爺爺，然后倒在小床上打起了呼嚕…在快天亮時迷糊了一會兒。

“我說我行，你不用陪我，非不聽，睡下好吧？”

“回去我也不放心，還不如在這，過兩天你情況好些，我白天回去，晚上來。”

“你這樣兩頭跑來跑去，身體吃不消。”

“我行的。”

“你跟老表打招呼，千萬別告訴家里人，家里人知道把她們嚇死。“

“我早就打過招呼了”

“頭腦不糊涂嘛”

歐陽一臉得瑟。

早上，護士看李清把椅子放在兩病床中間說

“椅子放這不行，我們走不進來。”

李清把椅子推回床尾。

把東西擺整齊了。

醫生來查房，詢問情況

“身體其它地方有沒有哪里疼痛”

用手按壓

“沒有”

看歐陽頭上有滲出的血漬，然后換疤子掛水。

歐陽在床上坐不住，到處溜達溜達，

“你頭上有傷口，別到處跑，碰到哪不疼嗎？”

李清講一遍，歐陽回房間呆一會。

“想吃什么，買點好的，給你補補。”

靠門口病床邊椅子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估計是患者家屬，拿著電話說個不停，醫生來了，近六十的患者訴說起來“我在郊區醫院，醫生建議我到你們醫院來，”

“哦，我們給你檢查一下，盡快給你安排手術，腸胃要排空”

“我昨天到這里滴水入進，一夜盡跑廁所了，醫生你們幫我安排啊”

“這個上面要簽字后，才能給你手術，”

“那做手術你們也不敢保證，光給我量體溫，掛水”

“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沒有哪位醫生會百分之一百的給你打保票

”

“那我不簽字，你們醫生都不能保證手術百分之百成功，那我做什么手術”

“我們先檢查一下，確定有沒有其他炎癥，再進行手術”

中午，老表們來了，

歐陽問問店里情況，打發他們回去了。

晚上李清歐陽剛吃過晚飯，趙龍來了，提著果籃，趙龍歐陽兩人笑嘻嘻聊著挺投緣。

“時候不早了，趙師傅，這是醫院，病人要休息了。”

“哦哦，對忘了，這是醫院。歐陽李清我走了。”

李清沒答話，眼睛里含著仇恨瞪著趙龍，趙龍微笑著告別歐陽，然后怏怏不樂的走向電梯。

第三天早上，醫生來看看歐陽傷口

“在結痂了，這兩天可以出院了，等會換下藥。”

李清看看護士拿的清單，余額還有十萬元。

歐陽聽了醫生的話后，深深的松了口氣了。

“可以出院啦？醫院真不是人呆的”

門口病床上，近六十歲男人沒有躺在床上，快十點鐘的時候，一男一女將那男人扶回床上。

“手術做啦？”

“做了，今天我兒子和女兒都來了，”

“爸，我去買點稀飯，”

“幾天都沒吃東西了，身體健健康康就是好啊，現在煙也不能抽，酒也不能喝了，呵呵，我家還是在郊區開農家樂的，”

“哦哦，身體慢慢調養啊”

“我這一生病，家里就老太婆和兒媳婦在家忙，女兒平時在市區上班，今天不放心，非要請假來了，拖累孩子們。”

“做子女應該做的呀，哈哈”

第五天上午醫生查房看歐陽傷口又有血漬滲出，開了幾盒促進傷口愈合的口服藥，還是讓歐陽出院了。

“你這沒長好么，再住兩天看看。”

“回家了，按時換藥就行，住這醫院里真急人啊。”

李清只好隨了歐陽，提著東西到醫院門口，兩老表幵著車來接。

歐陽頭上有紗布，不方便出門，好多業務只有李清去外面打理。

李清買了兩頂軍帽，可以遮擋住紗布，和傷疤，但暫時還不能戴。

第六天，李清發覺歐陽紗布外有黃色膿漬，李清陪著歐陽

趕緊又去了醫院，醫生說傷口感染化膿了，要做清創。

“什么叫清創？”李清還不知道，

“就是把傷口周圍和里面的腐肉清除干凈…”

“啊！歐陽，你別說了”

辦好手續去二樓清創室門口等候，李清站在清創室門口，抬頭看著墻上貼著的清創步驟示意圖，害怕得瑟瑟發抖，平時一個小魚刺戳到皮膚上都疼得厲害，何況…

“我都不怕你還怕，哈哈哈”

“你壓根不是人嘛。”

叫到歐陽名字，歐陽往里走，李清在門外椅子上坐幾分鐘，站起來來回徘徊，歐陽出來了，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自己駕車回了店里。

過了兩天又去換藥引子。已經縫合的傷口線拆掉，傷口撕開，紗布浸泡在葯液中，塞進創傷傷口里。

換了兩次后，膿漬漸漸少了，再

做一次清創，護士三十多歲，高高的個子，經驗也豐富，對歐陽說

“你把這塊干凈紗布咬住，怕你到時受不了這個疼痛。”

護士戴著手套，用紗布在傷口里清理腐爛的肉，剛長的肉，統統清理干凈，然后縫合。

歐陽死死咬住紗布，不哼一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啪啪滴落。

中間換了三次藥后，傷口處發癢，一周后，傷口終于愈合。

李清聽歐陽敘說清創經過，差點昏過去，真是讓人心驚肉跳，這就是男人！心想關羽刮骨療傷也就如此吧。

趙龍曾打電話給李清

“李清，就這樣，好不好，不去交警大隊了。”

“趙龍，還是經交警大隊處理比較好”

“哎！你怎么這么軸呢。”

“這個，我得聽歐陽的。再說我上次欠你五萬元還沒還你，”

“你說這什么話呢？非要算得這么清嗎？人與人之間除了錢就不能有友情了嗎？再說我現在和歐陽也是不打不相識，成了好朋友了”

“趙總，你拉倒吧，全世界都是你朋友，我不想欠你太多，救命之恩來生做牛做馬報答你，此生我們就不要再聯系了。”

歐陽問李清，

“李清啊，把單子給我，過些天我來復查，然后讓交警大隊處理。”

“啊！醫院還結余這么多錢？”

“呵呵，大概這個趙師傅怕我們鬧吧，必竟我們是弱者呀。哈哈”

“趙龍這個人不錯，李清啊，其實，我現在一告訴你實話，是我自己…闖了紅燈的。”

李清立馬收了笑容，

“我真不好講你，講過多少次，不要闖紅燈，過斑馬線也是，我是親眼看你爭那幾秒！你這習慣怎么就改不掉啊？”

“我記住了，下次不會了”

李清用手輕輕摸著歐陽頭頂上的那塊塊紫紅色的傷疤，

“頭上這么長的疤，我都不敢看，不過這醫生縫合技術還可以，哎，過年回家用什么遮擋呢？我都犯愁，不能讓她們看到呀，你還痛嗎？”

“我戴這軍帽剛好遮擋住了”

“萬一你哪天忘記了戴軍帽呢”

“好啦，我今晚好好洗個澡，讓你看看你老公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強壯，哈哈哈”

“你還是老實點吧，頭不要洗哦，別讓傷口碰到水，”

“這么長時間沒有洗頭，頭都癢癢的，受不了”

“臟就讓它臟點，讓傷口愈合好”

“我把頭這一塊擋著，不讓它淋到水就行了嘛”

歐陽用東西遮住傷口部位，洗完澡，光著膀子，點著一支煙，站在窗戶邊，慢悠悠的吐著煙圈，抽了半根后掐滅，上床靠在床頭。

“李清，快去洗洗澡”

李清調皮一笑

“不洗”

“都臭了，還不洗洗”

“哈哈，不可能”